“妈,您来了…这是……?!”
看着纯白的床铺,安染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傻孩子,快别动!这些日子,辛苦你了!瞧你,都瘦了……染,琛儿现在这个状况,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你不用…这样操劳!以前是我误会你了…是妈太主观、也有对不住你的地方…”
“妈,您这是说什么话……”
握着慕容妈妈的手,安染表示了解的攥了下,其实这段日子以来,她能感觉到老人家的变化,她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
“染,能娶到你,是琛的福气!虽然我也很希望你能做我们家的儿媳妇,可是你毕竟还年轻…我们甚至都没给过你一个像样的婚礼,怎么能要求你就这样搭上一辈子?!我的意思是…如果这一两年内琛醒不过来的话…你要是想自由,我可以替他做主跟你…..”
“不!妈,琛一定会醒过来的!不管一年两年,五年还是十年,我想陪着他…他若不离,我绝不弃!妈,给我个机会,别再说这种话了,好吗?!”
感受到老人家的真心,一瞬间,安染对这个婆婆也有了天翻地覆的全新认识。
病床前,两人眼眶湿润,却都是唇角含笑,双手紧紧攥握到了一起,像是拧成了一股绳――
而后的日子,一如往昔,风雨无阻地,每天,安染都会来医院报道,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同样的工作。
不知不觉又半个月过去了,这天,因为公事耽误了些时间,又加上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安染还没到医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路上堵得厉害,即便是选择了公交,依然堵得人极度闹心,眼见雨近乎停了,生怕自己手中的汤品凉透,提前两站,安染就下了车。
一路抄着近道,安染不停加快着脚下的步伐。
虽然有时候来回奔波上许久,在医院也呆不过几分钟,可只要能去多看他一眼,感受下他的存在,她的心情就会平静很多。
刚拐进一旁的小路,突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起,紧接而来便是阵阵满是压抑的异响,隐约间,似乎还掺杂着阵阵叫骂与哀嚎,随风呼啸。
倏地停下步子,安染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四下逡巡了一周,隐约间发现一侧的小巷里竟然不时有人影晃动――
“嗯…救…….”
“叫!我让你叫!什么人你也敢碰?!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使劲儿打!给我狠狠教训一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了――”
“……”
“拿刀子来!我看他的脸毁了,以后还怎么出去勾搭人!”
“哎呦――”
“……”
隐约间听到他们的对话,安染吓得一动不敢乱动,想跑,脚下却像是被什么定在了原地一般,望着远处闪耀的白光,扫着地下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蜷缩成一团的男子,见他除了几声闷哼,近乎没有求饶,一道闪电滑过,安染清晰地看到了地上的血迹,吓得脸色不禁一阵苍白。
见行凶的几个男人一副小混混的打扮,不是染着刺目的白头发,就是光着的膀子上纹着凶狠的老虎,直觉自己看了不该看的,安染心也跟着抖了起来。
见为首的男子拿刀晃荡着,脸上露出了阴狠的表情,不要要毁容,倒更像要灭口,安染吓得双腿都跟着发虚,不自觉地软瘫到了垃圾箱的身后,瑟缩着身子,突然想起了什么,安染摸出手机半捂着点开了上面的一段录音,设置了循环播放后,随即,像是警车的警铃声嘎然而起――
捂着手机的灯光,安染仿佛连呼吸都要静止了。
远处,随即传来一阵慌乱的声:
“老大,警察来了…是不是发现我们了?”
“怎么办?怎么办?刀?指纹?!反正已经教训过了,跑吧――”
“是啊!老大,被警察逮着,我们可都是有前科的!”
“算你走运!走!”
为首的男子狠狠又往地上踹了一脚,三人随即快速往小巷里头窜去,顾不得地下的湿润,安染霎时瘫坐了下来,连手中的汤罐都整个打翻了――
一阵清脆的‘咯嘣’声响起,安染一颗心瞬时又提到了嗓子眼,远处,传来一阵微弱又痛苦的男声:
“谁……?!”
抬眸,见男子还趴在地上,半死不活地,似是受了很重的伤。原本怕惹麻烦,不想多管闲事,想着自己也要去医院,安染还是走了上去。
“喂,你没事吧…喂,醒醒…..”
见男人脸部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身上脏兮兮的,到处都占满了血渍污渍,看了她一眼竟然就昏过去了。推了半天,试探了下他的鼻息,安染才勉强撑起他,最后,一步步扶着他,拖了大半个小时才算走到医院。
她近乎浑身湿透了,狼狈不堪,最后连卡里打算还房贷的一点钱都给他垫付了医药费。
知道男人受的只是皮外伤,安染便没再管,去看过了慕容琛,又给他喂了点水,陪他说了一会儿话,便早早又回了家。
而后接连的日子,每天的生活一如往昔,平静劳累却也充实。虽然更多的时候,她都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可是可以把生活的喜怒哀乐毫无掩饰地说给床上的人听,安染很满足。
每次望着慕容琛,她都觉得他像是在睡觉,很快就会醒来。
五十多个日日夜夜,她丝毫不曾携带,看得周遭的人都不禁为她掬了一把同情的泪。连黎瑞――这个自始至终认定她是个红颜祸水的女人,这一刻,也不禁被这个真诚得毫不做作的女人深深打动、震撼了――
这天周末,想着有大把充裕的时间,安染炖上汤,便偷懒多睡了一会儿。待她收拾好一切抵达医院,已经将近十点。
快步往医院里跑着,安染刚走出电梯,一个小护士就兴高采烈地迎了上来:
“慕容太太,恭喜恭喜,慕容先生醒了,您快去看看吧――”
快速地说完,小护士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多事,干笑一声,转身便去忙活了。
“什么?”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安染傻愣了半天一动未动,直至手下的汤罐滑落,她被猛然惊醒,才抬脚往病房跑去――
刚跑到走廊的尽头,突然一道急切而熟悉的嗓音响起,陡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安染倏地一下刹住了脚步,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太太,我打听过了…安小姐今天还没来……”
“这就好!刘妈,快,去门口拦下染,千万别让她这个时候上来……”
微微一个探头,安染被病房门口处慕容妈妈跟刘妈的对话给弄懵了。为什么?琛不是醒了吗?为什么不告诉她?不让她上来?
是不想让她知道?还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这一刻,安染不禁开始怀疑:这些日子,慕容妈妈对自己所说所作的一切是不是都是自己的错觉。
“太太,这样不好吧……”
连刘妈都知道这样对不起她了吗?
“刘妈!照我说得做吧!至少现在这个时候,他们不适合见面啊!染没白没黑地照顾琛,你我都看在眼里,可是现在这个时候…要是让她知道,琛的心里始终爱着别的女人,叫她情何以堪?!她万一闹起来,琛刚刚醒来,那个又是个病秧子,万一吵起来,受点刺激,不管哪个有个三长两短的...谁受得了啊!”
轻叹了口气,慕容妈妈继续道:
“再说,人心都是肉长的!安染是个好女人…要真到那个时候,我怎么忍心怪她….快,先去拦住她,别让她上来,就所琛有反应了,现在去检查,需要些东西,你陪她去转转、买点…等我们咨询完医生,我先想办法把梅倩打发走,再让她过来….真是添乱啊!她这个时候,她回来干什么?!琛,也真是的!快去,快去,别让她不知道…上来了,看到了,该多伤心啊……”
“好,我知道了,太太…我这就去….”
望着远处急得原地打转的两人,安染模糊了双眼,连心却都像是被人掏空了,脑海中只剩下一句话:
‘他醒了?他始终爱着别的女人――’
一连串的打击,全然受不住这样的刺激,安染身子一个踉跄,抬手撑到了墙上,听着的脚步声,慌乱地转身,往另一侧的电梯楼道跑去。
一口气跑到了后庭的院落,安染才放缓了脚步,瘫坐在树下一块光洁的大石头上,崩溃地嚎啕大哭,却不知道是因为高兴,还是因为这突来的讯息。
一时间,她真的无法消化!也无法接受!
毕竟整整五十八天,她风雨无阻,每天都要来上至少两次!换作以前,知道他心里爱着别的女人,即便有着婚姻的束缚,她或许也会额手称庆!可是现在,她的心早已收不回来了!五十八个日日夜夜,她的生活处了工作就只有这样一个昏厥的男人!
五十八天,这个女人从来没有出现过,现在突然告诉她…他心里另有所爱!
瞬间,安染的世界都崩蹋了!
如果早知道,就算不能做到‘大难临头各自飞’,她也绝对不会这般放纵自己的心――
而今…她该怎么办?!
这场婚姻,本就比纸还薄!曾经,她不以为意,而今,却是真的有些放不下了!近两个月的日日夜夜,她是把血活进了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