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阳宫中,凌詟斯独自立于书房。
没有那个女人在,似乎格外清净。那个卧房,他不曾再踏进过!死牢中的人,已经被关两日了。该如何处置?他暂时无法决定,也不愿去想起!
“王,隶央宫的姑娘求见。”门外的侍卫战战兢兢地喊道。这两日,王连早朝都不上,无论是谁求见都一律回绝。只是……隶央宫的姑娘却十分有把握王会见她。她强硬的口气让他们不敢顶撞,按照趋势,日后成后宫之一是必然之事。
此刻得罪了,万一被记恨,岂不苦了自己?
“让她回去,孤王不想见任何人!”此时,他没有心情去安抚芯落!心中被那股恨意填充,根本无暇顾及多余的人!
秦影!一个不知好歹,水性杨花的女人!竟然投奔了别人的怀抱!最可恨的是,她居然在他的乾阳宫中,在他的龙榻之上,承欢他人身下!
堂堂的君主又有何用?他的女人,还是将他抛弃了……
“王,奴才——”
“孤王谁都不见!你听不懂吗?”凌詟斯一声嘶吼,愤怒地瞪向书房门口的侍卫。他不是说过了吗?不见任何人!
“王这两日已经思考得够多了,有一个人,王似乎必须得见。”男子低着头,坚定地回答着。他一直在等机会,等到王消气,能冷静地给他一个说话的机会。为了御统领,他甘愿将自己的性命抵上。
“你是何人?”
凌詟斯警觉地打量着眼前的侍卫,“抬起头来!”从他的话中可以听得出来,他是有备而来!视线扫过眼前的男子,他并没有什么印象。
“奴才程靖,在王亲征时,曾随御统领冲锋陷阵,战过南矶国。御统领当时还救过奴才一命!”程靖士气凛然地回答,没有一丝的犹豫和胆怯,“王当时说,奴才的命,日后是属于御统领的。”
程靖?亲征南矶国?
那是他登基不久,敌国挑衅,才会带兵亲征!“你便是那个用身体挡在孤王面前的小卫兵?”当时他正无力阻挡敌军射来的弩箭,一个小卫兵却及时冲在了他身前,幸而御风及时控住了射来的弩箭,只让挡在他身前的小卫兵受了点轻伤。
“正是!”程靖洪亮有力地回答。
御风的确是救了他,可他救了自己也是事实!“这么说来,你是替御统领来求情的?即使你救过孤王,也不能抹灭他对孤王的背叛!”侍卫的来意已经非常明显,他亮出自己的身份不过是想为御风求情!
任何错误都可以原谅,抢他的女人?让他如何释然!
“王误会了,奴才只想带王去见一个人,见了她,王自会清楚该如何处置御统领与秦妃娘娘!王的心中,不也在怀疑纠结吗?有时候,亲眼看到的和亲耳听到的,不一定是事实!”这话时御统领教他的,不知道管不管用。
“你的意思是,孤王是个无知愚蠢之人?”男子放声怒吼,粗狂的嗓音充斥着这个书房。“如果是为了求情,孤王什么人都不会见!”难道他看到的不是事实吗?在他的龙榻之上,他们****的身躯交缠在一起!
这还用得着解释吗?
况且,御风的神志是如此清醒!毫无疑问,他看到的,只能是个肮脏不堪的事实!
“奴才不敢!可是,如果皇上坚信是事实,只怕他们的人头早已落地!不是吗?请王随奴才一并去见个人,如果见了她,王的想法不曾改变,奴才自愿奉上人头!”程靖单膝跪下,头却高高地仰起,等待王的决定。
凌詟斯眯着眼睛打量着程靖,“是御统领让你来的?”没想到,一个侍卫为了风甘愿顶撞他!风的确比他更得人心。不管是男人女人,为何都会偏向于他!
“不!奴才等不到御统领嘱咐的时间!”程靖一脸肃然。是他自告奋勇地提前将事情说出,万一御统领说的事不会发生,难道真的要他们死在牢中吗?堂堂的一品统领和柔弱的娘娘,该如何适应死牢的环境?
“你这话何意?孤王不明白!”风既然安排了人,还会设定时间?“起来回话!”
程靖忽地站起,心中多了一分信心。
王既然已经让他站起,说明心中之气已消减不少!“回禀王,御统领只是嘱咐奴才,王若提起某些问题或下了某些命令时才可以站出来,要求带王去见那个人!”
凌詟斯狐疑地揣测侍卫的话意。
风这是什么意思?他竟然可以如此镇定,说明他有十足的把握!“是否要等孤王问起事发当日的情况?”风是想让他理清头绪去参透这件事吗?
“王英明!正是!事发当日,乾阳宫中有几个侍卫曾被迷晕,而宫女小桃也被下了蒙汗药,在打入死牢的第二日才清醒。有人假借御统领的名义给秦妃娘娘送了信函,奴才查询过,送信的侍卫不是御统领手下的任何一个!而御统领赴约时,也曾出现一个宫女假意受小桃之托约他赴会!”
听着程靖的解释,凌詟斯默默不闻。
小桃之事的确有些蹊跷!就算是给房中的人看守,也不可能会昏睡不醒!但是……他们被约在外面,怎会出现在乾阳宫的榻上?
“王,奴才还调查过,引王来乾阳宫的,似乎是一个陌生宫女,身份不明。而秦妃娘娘除了宫女小桃,根本不会用任何宫女!这一点,王心中十分清楚。据御统领说,他是抱着被下了药的秦妃娘娘翻越宫墙而进入的,根本没有任何人看见他们,又何来的秦妃娘娘自寻短见一事?”
程靖注意着王的表情,只要他不开口反驳,他便要争取时间解释着御统领说的一切可疑之处。只要让王有了一丝怀疑,牢中之人便有希望获救!
凌詟斯还是未开口。
“王,御统领的确在乾阳宫中多次与秦妃娘娘相约——”程靖说到这里,沉思的男人突然射来愤怒的眼神,他定了定神继续说道,“他们只约在后院的一个角落,是整个朝阳宫中视线最为广阔之地,任何巡逻的侍卫队都可以看见他们。秦妃娘娘选择那个地点,便是不想让王有所误会!”
“不想让孤王误会?如果是这样,又何必趁孤王不在时单独约见!”他的妃子和他的兄弟竟然在下人面前私下约见,成何体统!他们显然是有什么事瞒着他!
“王,御统领说,娘娘的用意在你见了那人之后自会理解。他让奴才转告几个名称给王,说王听了便会明白那日的情况。”程靖沉着地说道。
“程靖,你为何如此冒险?”凌詟斯突然岔开话题问道,“在你看来,孤王也不如御统领,是吗?”那两个宫女的谈话,此刻还清晰地回想在他的脑海,‘御统领的确比王更英俊一些,如果我是秦妃娘娘,或许我也会选……’
她也曾说过,哄女人,他不如风!
“王,奴才会冒死替御统领出言,是因为奴才相信他!其实,王何曾不是对御统领信任有加?如若不是,他还会有命活在死牢吗?王会这么做,只是被愤怒和嫉妒冲昏了头脑!”程靖发现自己的话,似乎有些过了,立即补充道,“王的愤怒和嫉妒,都是来自对秦妃娘娘的疼爱!”
王一向睿智理性,似乎是第一次为了女子扰乱了正常判断。
“你不知道,这样对孤王说话,有可能会掉脑袋吗!”男人嘶吼着,拽紧的拳头咯咯作响,颈间的血管暴张,犀利冷冽的视线瞪在程靖脸上。
“奴才既然自作主张提起开了口,早已当项上人头已去!”
早在死牢中答应为御统领办事时,他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倘若能为王救下这样忠心耿耿的御统领,冒一次生死也是值得!
“说!他让你带什么了什么名称给孤王!”这个侍卫的个性,虽然跟风大不相同,却同样让他有种可以信任的强烈感觉。
“秦妃娘娘在孝子亭喝下了‘上口醉’,而御统领在娘娘的房中吸入了‘嗜睡香’!”这两个名称他从未听闻过,为何御统领会如此断定王会明白?
程靖小心谨慎地注意着眼前男子的反应。
凌詟斯闻言,不禁一颤!他不安地扫视书房外的环境,轻声地开口,“你确定此地说话安全吗?”既然能在他的房中对御风下了‘嗜睡香’,那么,乾阳宫中……有奸细!
“王放心,奴才在开口之前,已经做了一切防备!”王应该是有些动摇了!
“带路!”凌詟斯阴冷的脸逐渐有了一丝回暖的迹象。风会让他去见的,定是与此事有重大关联的人!
“可是王……”程靖却一脸的犹豫和为难。
凌詟斯顿时一阵不耐烦,“方才不是拼命想说服孤王去见人吗?还不带路愣在这里做什么!”真是不懂这个程靖!
“回禀王,得王带路才是。奴才……不知人关在何处。”程靖尴尬地回答着。御统领对于那个人质非常谨慎,并没有告知关押地点。
“什么!你们当是在耍孤王吗?”男子又是一阵愤怒,搞了半天,他不知道人关在何处?“需要孤王亲自下天牢去问你的御统领吗?”难不成风还在他面前摆架子了?竟然能信得过这个程靖,让他来争取,又怎会不告诉他关押地点?
“不必了,王,奴才不知不代表王不知道。”程靖跨步上前,凑近凌詟斯轻声地说了一句话,便立即退下。
凌詟斯狐疑地侧头,有一丝怒气,随之顿了顿,终于开口,“随孤王来!”
风竟然将那个奸细关押在他们两人摔跤泄愤的密室!除了他们两人,还无人知道那个地方!风是如此谨慎防备,连程靖都未曾告诉!
出了乾阳宫,凌詟斯带着程靖去了大殿后的一个议事堂,安排了两支护卫队守在堂外,不让任何人接近附近百里!
他轻轻转动书架上一处活动方格,整个书架边立即移动至一侧。后方的墙面瞬间出现了一扇自动开启的门。
程靖不禁震惊了,御统领与王的关系果然密切,居然在这么隐秘的地方相互切磋!当时,御统领要他转告这句话时,他也是为之一震。让他一个奴才转告这样一句话,还真有点不好开口,‘人关在我揍你的地方’。
两人进了门,凌詟斯立即启动开关,让门再次关闭。迅速走近里侧,果然发现墙角缩着一个人,她的身前还留着一些食物和水。凌詟斯抬头观望,上方的通气孔已开启!
“没死就起来吧!”居然是一个嬷嬷!她的双腿似乎被打断,没有捆绑,没有下药,又准备了食物和水,风是不想让她走上绝路!给了留着一丝逃跑的希望,她便不会寻死!
中年女子缓缓抬起头,当即一惊。
“王,一切都是奴婢做的,请王绕过奴婢的孩子!”她忽然哭求着,趴在地上磕头。
凌詟斯不禁钦佩起御风,原来,他早已做好一切准备,不让这个关键人质有自寻短见的机会!不过,她的孩子?会是谁?“从实招来!再向孤王求情!”
程靖上前,对着地上的妇女冷冷地说道,“告诉王,你是何时受札卡达的指示混进皇宫?在宫中,到底有多少同伙?你们的目的何在!隶央宫的芯落姑娘,给了你什么任务!”提到芯落,地上的女子和凌詟斯都猛然一震。
“奴婢不知道什么姑娘!”她慌张地辩解道。
凌詟斯正要开口斥责程靖,却被他用眼神制止!
“事情既已败露,你认为有必要为了她让你的孩子做替死鬼吗?据实回答,王宽厚仁慈,或许会放你们一条生路!否则,便用你们朗夷族的蛊虫来让你的孩子尝尝万虫蚀心的滋味!”虽然他也不清楚朗夷族是什么宗族,也不明白蛊虫是什么,不过,这是御统领嘱咐一定要说的!
妇人脸上果然一阵惨白,身子不住地颤抖。
“请王开恩,放过我的孩子……我什么都招……也愿意以死谢罪……只要王饶了我的孩子!”她哀嚎着说道。
“孤王没什么耐性!你最好速速招来,否则,不关是你的孩子,你,还有芯落,都必须死!”凌詟斯压下心中的疑惑,从对方的语气中可以听出,这事似乎真的与芯落有关!怎么可能?如此善良纯洁的芯落,也会有心机吗?
“奴婢是在王继位后不久进宫的……主上的命令只是要奴婢负责关注王的吸血情况,奴婢只是在王下了后宫禁令之后,为其他人传递消息而已!奴婢真的没有对秦妃娘娘下手,只是给小桃吃了蒙汗药……”夫人急切地说道,她担心的应该是她的孩子。
凌詟斯静静地听着,心中不免丝丝刺痛。他冤枉他的小影子了!
“芯落是为了什么而进宫!”他咬牙问道。实在难以想象,芯落也会变得如此复杂狠心。
“奴婢不知道!主上的命令并没有让她设计陷害秦妃娘娘,她是自作主张设下这计的!奴婢正打算将此事告知主上,却被御统领截获了信鸽……”妇人的招供还在继续,凌詟斯冷冷地回忆着脑中那个纯真无知的少女。
若果真的除去了御风和她,他的身边,便不再有可以信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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