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前的男子,侧过头对身后的女子露出一丝微笑,“芯落,过来坐吧。”不知为何,此刻的凌詟斯有些不敢与芯落独处。
昨晚是个意外,他本想努力和芯落解释清楚,说服她随他回宫。谁知,因为秦影的一句话,他暂时将一切搁下进了房!一进房,所有的事都失了控,他甚至没有想起过芯落,只沉浸在那个丫头的无厘头中。
“这是你以前爱喝的‘金童玉女’,尝尝吧。这几年我鲜少下厨,或许厨艺没有以前好了。”芯落温婉地一笑,放下戒备对凌詟斯再次敞开胸怀。他已经解释了所有的缘由,她有什么理由再恨他?
这五年,对他的思念早就盖过恨了!她独自躲在他居住过的旧宅,为的就是等他出现!就算父亲泉下有知,她也不管了!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她只想守住自己的爱人,一如八年前,她就不顾家庭和族人的眼光,毅然地和他在一起!
凌詟斯望着那盆‘金童玉女’,感慨万分。
他定是不能喝下这碗汤的!金童玉女是他取的名字,金灿灿的南瓜蒸熟,保留着色泽和香味,加入煮沸的牛奶汤中……
八年前,当她端着这碗甜汤出现在他眼前时,他便将自己比喻成金黄的南瓜,而芯落,自然是纯白无暇的牛奶,南瓜保留着自己的香味和营养被温热的奶香包围着……
一如当时的他,被纯真善良的芯落关怀照顾着。
“芯落,这些年你都独自住在这儿吗?”
他伸手覆在女子放在桌面的手背,怜惜地注视着她无辜清澈的大眼。是他被仇恨和愤怒侵占了心田,才害得她无家可归。
“我……我还能去哪儿?”话还未说完,泪却已经落下。当初若不是看着父母惨死在他的军队下,她也会不顾一切地跟他走!只是,面对一个杀父仇人,教她如何爱下去?
在他踏平整个宗族领地时,她狠下心将手中的利箭插进他的身体便狂奔而去……
她知道,如果当初那支箭是射进他的胸膛,他又怎能活到今日?她下不了手。
“芯落,我不认为我做错了什么!对你,我或许感到抱歉,但是对你父亲,我没有愧疚!他活活逼死我外公,又号召族人射死我娘,我与他的仇恨是不共戴天的!明日我便会起程回宫,我希望你能随我回去。”凌詟斯皱眉低沉地说道。
他实在不想面对那段过去,或许,这便是他见到芯落时那种异样感觉的由来!在她的脸上,总是倒映着他冷血残暴的一面,让他不得不面对。
“布洛亚,我们之间横着这样的仇恨,还能像过去一样吗?”就算她可以忘记,他呢?也能忘记她父亲对他造成的伤害吗?她至今无法忘记当时他嗜杀成性的样子!他赤红着双眼,举着滴血的银剑,立在血流成河的领地……
“芯落,早在五年前我便让你跟我走,你却选择了离开……此时,我仍旧是同一句话,跟我走,我会履行我的诺言,许你一世的安稳和荣华富贵!”
是他造成了她的流离失所,他理应负责。更何况,他早就许诺过,有朝一日登基继位,得到了天下,会许她一生的奢华和幸福!
“布洛亚!老天为何要在我们中间牵扯一份如此深痛的仇恨?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我早已跟着你和岚姨离开了宗族!”她也曾恨过她的父亲!为什么不多等几日,等他们离开。
凌詟斯将梨花带雨的芯洛搂进怀中,长长地叹气。
“芯洛,不管怎样,这些年,我不曾忘记过你!”她的温柔甜美和善解人意让他刻骨铭心地记忆着。他不会忘记,在众人排挤的三年,有一个美丽纯真的女子真心对待过他!
“布洛亚……我……跟你走!”
在这个世界上,她只剩下他可以依靠了!布洛亚,这个让她一眼就爱上的男子,他的心里一直是爱她的!他说过,他会永远都这么疼爱她,他的心里,也只能装她一个!
“斯,什么时候启程?一大早去市集弄了两匹马,砍价砍得我口干!”
御风边走边说,一屁股在桌前坐下,抓起水壶便直接灌了下去,“我说你下次能不能给我也发点军饷?顶着一品金刀统领,却身无分文,搞得人家向我借钱我都拿不出来,多没面子!像这次买马,还是芯落姑娘的银子……”
不过,显然这个芯落也不富裕,本打算买三匹马,结果买了两匹,还是费尽口舌外加死皮赖脸得来的!
“谁向你借钱?”凌詟斯疑惑地问道。风一直跟在他身边,他怎么想不到谁会向风借钱?
诶?说漏嘴了?
“没什么,只是说说。”他端起桌上盛好的白粥,“我那丫头呢?这不是她为你备的吧?”他可不敢吃斯的东西,血腥味常人闻到只会恶心。
“不是,你吃吧。”凌詟斯低头快速吃着专属于他的食物,“她不是去找你了吗?可能在院子的哪个角落坐着吧。”他已经和她说过,穿了那套衣服,不能出宅院!
“布洛亚,喝汤吧,凉了就太腻了。”女子怔怔地注视着凌詟斯吞咽着碗中的食物,将手中的汤递上。
“呃……那个,容我说一句,斯他目前只吃影丫头准备的东西。”御风用余光扫过对面的两人,大概受那丫头的影响,竟然打从心底想拆散他们!
他只是不想丫头伤心而已,况且,这个芯落,他还真是没办法喜欢。
注意到女子的惊诧,凌詟斯瞪了一眼御风,“我只是换了口味,不爱吃甜食而已。”他有意安慰着女子。
“斯,我怎么没在院子中见到丫头?她不会真的不回宫了吧?”夹了一口小菜塞入嘴中,御风‘不经意’地说道。
“不回宫?什么意思!”凌詟斯忽地放下筷子,紧张严肃地等待御风的回答。
“不知道,她就那么随口一说,也不知道真假。你也知道那丫头的心思,一会一个样。或许等——哎!斯,你去哪儿?”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不见。御风的嘴角露出一丝窃笑,嘿嘿,丫头正在前院的角落中撕着花呢,他不过是故意‘没看到’而已。
芯洛冷冷地将这个男人的表情收在眼中,她选择的这条路,似乎不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