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他与母亲来到我居住的城市,赶了很远的路,坐长途大巴。那时候刚刚下过雪,靠阴面的路上还有冰。萧瑟的冬季因为雪的降落,四下都是一片苍茫。
雪大如席,洋洋洒洒砌铸成皑皑的雪国,冰晶倒垂在树枝上,阳光照射莹亮剔透。
室外温度在零下,我们穿了棉厚的羽绒衣在人行道上走,人流里穿梭,冷峻的冬天,站在景区门前合影。
小的时候,我的年少,记忆中他们都是不大爱照相的人,影集里几乎找不到他们年轻时的旧照。在我近三十岁的时候家里还都没有一张全家福是挂在墙上。手机里保存着一张两年前在家过年团聚时的合影,后来换过手机,但是照片被转存在新手机上,就这样保存下来。
他的眼神中有英朗锐气,亦携慈悲和淳朴。她年轻的时候暴戾,性格耿直,我很少与她讲话,很多时候都在沉默中度过。感情的融入是在自己离家后的变化。她喜欢我打电话回去,有时候聊半夜,说的也不过是自家与邻家的家长里短,有一次聊着聊着我竟睡着了,忘记她何时挂的电话。其实已经不在意电话中讲的什么,更多希望这样的连结是相互的陪伴,就似人在眼前,靠在一起叙旧。我们都在找一种这样的感觉,让暖意缓缓地流进心底。
有时候会在深夜写很多字,大都是关于她过去生活的回访和印照。小的时候吃了很多苦,物质匮乏的年代,感情上的流离带来的创伤,逐渐的改变了她的性格,沉默又耿直,倔强却又刻骨的温柔,最开始的时候,我总是不能够理解,常常与她作对,起冲突,很多年后,在逐渐明了她的心迹之后,突然想以全部的爱来包容,听她倾吐过去的心酸。
我问她是否还记得外祖母的容貌。她老人家已去世多年。
她说,在她幼小的时候,那时候生活艰苦,并没有条件照相,曾经翻遍所有的影集,亦没有找到关于她的任意一张相片。熟知她们家庭的人说:“一起的姊妹中,最她与外祖母长得像,虽然外祖母在世的时候未曾留下影集,但是看着她似乎也能够廖解思念之意。”
而这些在我成人前她从未提及。问其缘由,她说,过去的苦痛让她有不敢回忆的凛冽,深入了心底,也伤至心底。那块疤好不容易长好,不愿再次揭开,身体上的疼痛尚且可以忍受,心里的创痛却需要很多时间来愈合。
我不晓得自己这样的追问叫她谈及过去是否有残忍之嫌,意识中,多年压抑下的情感适时需要给她一次发泄的出口,太过的隐忍和压制会让人变得沉重或者疯狂。而沉重首要的表现是沉默。我不想让她做一个沉默的人,不想让她把压抑认为是习以为常的事。
任何人,任何感情都需要一个空间来安放或者寄托,隐忍不是长久之计,算不得适从的方法。所以,林语堂先生说:“人类所能期望的最高理想,是去做一个和蔼可亲、近情理的人。”而这也是我一度所期待的生活和感情。于平凡中感受到快乐,使得精神上富足,心灵舒适。
听巫娜的琴声,潺潺流水,古琴悠悠,引壶觞以自酌。
我们都是在记忆中逐渐老去的人。一年一年,久别与重逢,往事随风,很多桀骜已经不留痕迹。快节奏的生活总是淹没很多想留住的瞬间。静静地将一首诗写完,读给自己听。陋室琴曲,于清凉中沉思,窗外有风,推窗视之,明月如洗。他们已熟睡。
电脑屏幕亮着,光标闪烁。一笔一笔记下心情。保存在心底。
路灯下,时光藏在暗处。有你我无法企及的美。
小的时候不爱看戏,但却生活在一个戏曲流行的年代。祖父祖母都是极爱戏之人,喜欢秦腔。祖父说他小的时候,家贫不能去学堂,长到七八岁时,邻人老先生常对着戏本哼唱,因为喜欢那顿挫粗犷的调子,便常在他跟前听,有时候对着本子跟着曲哼哼,时间久了便懂得戏本上的字音,他的识字生涯就是在那艰苦的环境下开始,没有专业的受教的学堂,亦无经济能力请私塾先生,许是因着来之不易的文化的熏陶,便更能珍惜当时学习的机会,好在这困境真磨砺了他的心性,学会了不少的汉字,后来接触书本的机会多了,便逐渐的养成了看书的习惯,小的时候在桌上见过他一本彭德怀传,封皮老旧的水浒传,三国演义,隋唐演义,封神演义,等等,很多都是史书或神话小说。
我喜欢他给我讲老书里的故事。
闲暇的时候,他也会抽空给我讲故事。月明星稀的夜晚,搬两个马扎小凳,听着蛐蛐的叫声,走进色彩浓郁的神话传奇世界,秦琼卖马,梁山好汉,封神台……我自是沉浸在了这样的意境中,任思绪天马行空的飞扬。
那年夏夜,村里来了唱戏班子,台子搭起来,全村老少带着小马扎小板凳去看,我随祖父,也加入了这样的行列,夏夜,天黑的晚,我们一群小孩,兀自玩着捉迷藏的游戏,几个人偷偷藏起来,其他的人到处找。家里条件好的人,会给自家孩子买些花生米,哄着在一旁玩,只要不打扰大人看戏,随我们怎样疯癫也不管束。玩累的时候,我们坐在邻居的大场里,一起看着星星,分花生米吃。天色黑,看不清谁吃得多,谁吃得少。有时候也窜进后台看戏子化妆,各种闪亮的头饰发卡总能惹我们眼馋。
那时候的光阴过得好慢。往往睡眼惺忪时,还不见戏班散场。不知道有多少次是被祖父背回家的。常常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天大亮。
如今,往事已有很多连不起的片段,但在心底总有那么几次刻骨铭心的难忘与欢喜。每次回忆,总有旧梦初识的感触在心中径自蔓延。
长大后,每逢回家总要给他带几盘戏曲VCD回去。他不喜欢一个人看戏。而我自小不喜听那咿咿呀呀的声音,一句话半天说不出来,有时候即便说出来也是听不清。但别人都忙,所以也只能陪着他一起看。自己虽没有被他培养成一个戏迷,但多少也加入了听戏的行列。
成年后,常喜欢去公园散步,静静听湖心亭老人吹拉弹唱,陕西的秦腔听起来格外豪迈,突然也想坐在那里,听一听苍凉的肺腑之音,若有情绪,也会在这敞亮的洒脱中奔泻。
参加工作之后,回家的次数逐渐稀少,更多时候忙碌在外,好久才回一趟家,却在每次回家越发喜欢陪伴在他的身旁,冬雪夜里,一起看窦娥冤,三尺白绫,一腔怨血径自喷洒,六月飞雪,如鹅毛倾覆。尘怨旧事,总在人去秋黄时才能昭雪平复,无奈白发人独立于黑发人墓前,暗自垂首,泪流涔涔。
我没有太过崇拜谁,伟人,名人,古今有许多,虽说各有千秋,毕竟时之以往,记忆大多是前人教授下来的知识,有清晰的轮廓,却没有深切入理的感知,更多时候是以一种理解和敬仰之光在仰视。家中长辈,尊其长者,闲敬通达,慈悲良善,虽不是书香世家,倒也以读书为志高,后继儿女皆读卷观。家教不严,家风却崇高不比,耕读为乐,贤修自然。少时不觉得封建,成年后,对家的理解更深入,也许因着深入,故更深爱于家。对长辈的心性亦是如此。
喜欢阅读,一直是自己坚持并热爱的习惯。却莫名的在这样一个下午,手释书卷。翻开了几年前的照片,优盘存储的照片,清晰呈现在电脑屏幕上,点击鼠标一张张的看,每一瞬都可做良久回忆,那是哪一年的事?在何处场景?一起去的还有谁人?想象那时候的心情,不由得感到愉悦快意沿袭于心。
这些年,越来越多的喜欢做一些重复无意义的事情,打开相册,翻阅古籍,听琴曲,找出老旧的衣料做手工,种花,修草,做美食。细细碎碎的动举走进生活的缝隙里,印照实质,补足曾经稀缺的部分,心情大好,与静中做自己喜欢的事,所得收获必不能同于他人交付的压力。
随顺自然心,善始善终,也是一种享受。
于心灵而言,受到熏陶和改变,性格免戒耿直和暴戾,喜欢独自相处,深夜沉思。阅读哲学,随大师一起了解人文史观,达到精神上的富足和充实。
在自己朝圣的路上坚持修行。
正心,修止,读卷,知行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