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清又如坐针毡的过了两日,第三天早晨,便一身素服的随着白晟风来到了裴府。
此时的裴府一片萧索,完全没有了七日前的红火热闹。
如清带着沉重的心情迈进裴府的大门,小手下意识的攥紧了白晟风的手。
白晟风感觉到了如清的紧张,于是回头朝看向如清,说道:“清儿,不想去,我们就回家。”
如清摇摇头,说道:“走吧。”
白晟风一笑,然后便拉着如清进了裴府。
裴秉文迎了出来,说道:“来了,进去吧。我娘和我爹在灵堂呢。”
如清看着裴秉文,说道:“哥哥,对不起。”然后眼睛便湿润了,低下了头。
裴秉文叹口气,说道:“清儿,你别难过了,这都是秋儿的命。”
白晟风拍拍伤心的如清,然后便随着裴秉文一起来到了为裴琰秋搭建的灵堂里。
灵堂的供桌上摆着裴琰秋的排位,前面有个香炉,插着几支香。白韵娴和裴远山坐在旁边,白韵娴擦着眼泪,裴远山叹着气。
如清走到供桌前,跪在了蒲团上,然后给裴琰秋磕了一个头,刚想说话,就听旁边的白韵娴说道:“你来干什么?我们家不欢迎你!”
如清看着白韵娴,说道:“大娘,对不起。”
白韵娴站起来,走到如清面前,说道:“收起你的假惺惺,赶紧走!不然,就算皇上和唐皇不杀你,我也不会饶了你!”
白晟风挡在白韵娴和如清中间,说道:“姑母,请节哀,发生这样的事,我们心里都不好受,清儿只是来祭拜一下琰秋,别无他意。”
“秋儿不需要她祭拜!”白韵娴说着又泣不成声起来,一边哭一边说道:“我的秋儿啊,你死的冤啊!”
裴秉文赶紧过来劝。裴远山也站了起来,走到白韵娴旁边,说道:“韵娴,别哭了,身体要紧。”
白韵娴怒目看向裴远山,说道:“裴远山,都是因为你!你若不生下这个孽种,我的秋儿怎么会横死!你若还顾忌我,你就杀了她,替秋儿报仇!”
裴远山看着有些丧失理智的白韵娴,叹了口气,说道:“确实是我造的孽,可是没想到却报应在了秋儿身上!作孽呀!”裴远山想着当初自己给庄桓王下毒的事情,老泪纵横起来。
如清赶紧跪向裴远山,哭道:“爹爹,都是如清的错,您杀了我吧,如清愿意替琰秋姐姐偿命。”
白晟风扶着如清肩膀说道:“清儿,你胡说什么?不关你的事,这是误杀。”
在场的众人听了如清这话,都是一惊,白韵娴在一边看着,然后说道:“好!算你还有些良心,你爹爹心慈手软下不去手,你若真想偿命,那便自行了断!”
如清边哭边看着白韵娴,然后喃喃的自语道:“自行了断?”
白晟风吓得赶紧搂着如清说道:“清儿,你冷静些,没人要你偿命,走,我们回家去。”作势便要拉着如清走。
如清没动,看向白晟风,说道:“师父,若是今日就这样回去,清儿会一辈子不安的。”
白晟风蹙眉看着如清,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了唐益中的声音:“清儿,琰秋的事,我已经调查清楚了,与你无关,是她要杀你在先,你防身自卫在后,若说有罪,那也是裴琰秋有罪。”说完看了看旁边的白韵娴。
白韵娴反驳道:“唐皇,你怎么能如此污蔑我秋儿,她可是你的皇妃!现在她没了,你非但不为她报仇,反而替仇人说话,你是何居心?”白韵娴也是气糊涂了,丝毫没给唐益中留余地。
唐益中冷笑一下,说道:“我依旧尊称您一声岳母大人,有些事情,我本不想说,但是既然岳母大人提到了,那我今天就说说,裴琰秋是怎样一副脾气秉性,不用我说,估计岳母大人也清楚。”
白韵娴没说话,裴琰秋的脾气自己自然是比谁都清楚。
唐益中又道:“她在我大唐这三年,可谓是好事做尽了。”唐益中把“好”字说得很重,“别人不说,皇妃杨氏就是命丧她手。”
“唐皇,秋儿已经没了,你不可再污蔑她!”白韵娴有些理亏的说。
唐益中一笑,说道:“本来她人都已经死了,有些事我也就不想提了,但是岳母大人如此冤枉好人,益中便不能坐视不理。”然后话锋一转,又道:“我不瞒各位,我是思慕睿麟王妃的。”
唐益中此话一出,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如清更是诧异的看向唐益中。
唐益中看了一眼如清,于是说道:“但是,仅仅是思慕而已,裴琰秋就以这个为由要除去睿麟王妃,实属自作孽不可活。”
“你......”白韵娴用手指点这唐益中,气得一时无语。
“而且......”唐益中又道,“据我所知,岳母大人似乎也是做过类似的事情的。”
白韵娴出离了愤怒,惊恐的看向唐益中。
唐益中便道:“四年前,岳母大人似乎用我大唐的情竹草,害过一个人。”
唐益中的话,成功的唤醒了如清的记忆,自己这几日都沉浸在杀死裴琰秋的悲痛和恐惧中,险些忘了白韵娴用情竹草毒害自己的事情。
于是抓住白晟风的手臂说道:“师父,清儿想起来了,那日大娘对琰秋姐姐说过此事,清儿中情竹草,是大娘......”说完有些无助的看向白晟风。
白晟风皱着眉看着如清,自己刻意忽视的事情,今天还是给抖落了出来。
如清看着一脸平静的白晟风,顿时明白了,于是说道:“师父,你早就知道?”
白晟风没言语。
如清眼泪唰唰的便流了下来。
在一旁的裴远山走过来,颤颤巍巍的问白韵娴:“韵娴,唐皇和清儿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的用情竹草毒害过清儿?”
白韵娴怒目看向裴远山,刚才压抑的痛苦和恐惧瞬间爆发,朝着裴远山就喊道:“裴远山,我下毒了了又怎样?那个臭丫头不该死吗?我现在后悔当初没能毒死她,否则我的秋儿也不会......”说着便泣不成声。
裴远山听了白韵娴已经承认了,后退几步,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也是老泪纵横,说道:“作孽啊!作孽啊!”
如清看着裴远山哭,自己心里就更难过了,如清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认为自己真的就是个多余的人,如果没有自己,裴琰秋就不会死,裴远山和白韵娴也不至于这样伤心。
如清跪着蹭到裴远山跟前,哭着说道:“爹爹,都是如清的错,您救了如清,如清却恩将仇报,害的您老来丧女,如清真是罪孽深重,您或打或罚亦或杀了如清,如清都无半句怨言!”
白晟风赶紧走过去,焦急的唤道:“清儿。”
如清没理白晟风,只是静静的等着裴远山的态度。
裴远山缓缓伸出手,将如清扶起来,说道:“清儿,这与你无关,都是爹爹造的孽,若说罪孽深重,也是爹爹罪孽深重。”
如清被裴远山扶了起来,本想再说点什么话,可是却眼前一黑,向身后倒去。
白晟风眼疾手快将如清揽进怀里,然后焦急的唤了几声,可是如清并没什么反应。
裴远山见状,遂说道:“快扶清儿坐下。”
白晟风赶紧将如清放在椅子上。
裴远山掐按如清人中,如清慢慢缓醒过来。裴远山搭上如清的脉,号了一会儿,然后收了手。
白晟风问道:“姑丈,清儿不碍事吧?”由于白晟风知道如清与裴远山并没有血缘关系,所以就一直没有改口。
裴远山看了看白晟风,然后又看着如清,最后说道:“苍天有眼,总算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了。”
众人皆是诧异的看向裴远山。
“爹爹......”如清更是不明所以。
裴远山突然就笑了出来,这笑声充斥在灵堂里,显得很异样。裴远山的笑是发自内心的笑,似乎这一瞬间已经忘记了裴琰秋的死。
“姑丈?”白晟风也是一脸狐疑的看着裴远山。
裴远山收了笑容,说道:“风儿,清儿有孕了。不足一月。”
裴远山的话成功的震慑了白晟风和如清,两人全都石化在那里。
“姑丈,您所言可是真的?”白晟风有点不太相信,如清怎么会这么毫无先兆的就有孕了?
如清更是不相信,问道:“爹爹,怎么可能?我一直没来葵水。”
裴远山答道:“千真万确,你手少阴脉跳动异常,必是有孕。至于没来葵水,有女子终生不月,也可至孕的。”
如清愣愣的听着裴远山的医理,迅速的消化着这个事实。
裴远山又对白晟风道:“风儿,清儿有孕,不适宜再在这里待了,你们快些回去吧。”
白晟风点点头,扶起如清要走,如清回头看了看裴远山,裴远山朝如清摆摆手,于是如清便随白晟风往门口走去。
与唐益中打了照面的时候,唐益中说道:“清儿,回去好好歇着,我明日去看你。”
如清点点头,便出了灵堂。
两人走了一会儿,就见裴秉文追了出来。
裴秉文道:“清儿,爹交代,让你别再想琰秋的事情了,务必要保持心情舒畅,这样才对胎儿好。”然后给了如清安慰的一笑,又道:“清儿,别想了,没人怪你,我娘那是伤心的。好好养胎,给我生个胖外甥!”
如清感动的点点头,说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