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在何方?
路在脚下,也当然在前方,不光有路,还有十来个骑着马匹的蒙面大汉。领头的没有蒙面,满脸络腮胡子,脸上还有一道烙印。
“呔!车里的人,识相的就拿出金银细软,交给大爷,不然爷爷手里的陌刀可不留情!”
狗子停下了马车,孟石头依旧盘腿坐着,乐天蔫不拉几的爬出了车厢。三人的干前天就吃完了,几贯钱早就被孟石头花了个精光。饿了一天的肚子,喝了一天的西北风,孟石头只能闭目养神,乐天只能在车里睡觉,狗子胜在肉多,还有点力气驾车,唯一气力充足的就是拉车的老马,荒山野岭到处都是无人打理的干草,怎么都不会饿着。
领头的强盗叫炮爷,有名的大盗,神出鬼没,抢劫商户,胆大包天,尤其是他对那些身在高位的官员更是深恶痛绝,每次劫了官商,更是不留活口。他被官军抓住了十三次,每次都逃了出来,乾历元年至今为止,除了岁月,唯一能在他身上留下痕迹的,只有那道官府的烙印,印在脸上,却成了他的骄傲。
当他看到蔫不拉几的乐天爬出车厢的时候,他更加确定这是一只没有反抗之力的羔羊。他似乎已经预见了自己胜利归来时,寨子里那个小辣椒用丰满的身子来为他祝贺。
但是这个猎物好像在笑,笑的很开心,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浑身上下风尘仆仆,一看就是赶路太久了,身子骨瘦弱,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劲。唯一不对劲的就是他竟然在笑,不光是那个车里的少年,就连驾车的车夫,还有马车上那个黑衣套着小皮袄的年轻人也在笑,笑的有些毛骨悚然。
炮爷才不管这些,静了静心神,双目一横,一挥手,蒙面的大汉就在一瞬间包围了马车,蒙面的汉子们手里挥舞着刀,有长刀,有短刀,有陌刀,也有弧形的弯刀,刀面上痕迹斑驳,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厮杀,也不知道劫掠了多少无辜的路人。
大汉们呼嚎着,马蹄声十分密集,十几个人围着马车不停地打转,以往的时候,只要众人这么一转,车里的人早就吓晕了,可是,此时车里的人还在笑,马车前面的三个人蹲在车头,从低处,瞄着骑着马的蒙面大汉们,眼神里有着一丝狂热。炮爷觉得这个眼神就像自己第一次看到小辣椒时的眼神。
气氛有些诡异。强盗们迟迟不见这三只羔羊晕倒,却感觉一阵阵的风声从耳边划过。孟石头的身手是从多少次生死中磨砺出来的,从小和比自己身强力壮的乞丐抢吃的,和凶恶的野狗抢吃的,受了多少伤,快死了多少次,都挺了过来。于是乐天就看到孟不同抢在他前面出手了,没次击打都干净利落击中要害,绝不浪费一丝力气。从孟石头出手,到混战的结束,才几个呼吸的时间,乐天还没动,狗子也没反应过来,脸上还是那副欠揍的微笑,看着前方,前方的孟石头将强盗头子按倒在地,强盗头子试图翻身,但是关节完全被锁死,于是无奈的垂下了头。
“兄弟是哪条道上的,今天我老炮认栽,还请兄弟手下留情,要骡子要马,请开出个价。”炮爷自称老炮,看到自己手底下的兄弟们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自己也被制住,只能无奈的说出了投降的话。
乐天慢慢地蹲下身子,笑眯眯的看着炮爷,炮爷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羊,乐天就像一头张着血盆大口的老虎。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你占我的山,还想抢我,难道不该拿出点诚意。”乐天惨白的嘴唇,邪恶的笑着,一口大白牙在炮爷眼里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抢强盗是不需要理由的。于是五花大绑的炮爷挂在车头上指着路,心里只求这三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强盗别要了自己的命。
山寨就在盲山上,盲山十里烟雾弥漫,过往客商队伍稍微长些的,看不见首尾。于是才有了这名字。一入盲山,两眼茫然。
山间的小道并不宽,但是却正好让马车能够通过,山里的雾气太重,乐天心里也泛着嘀咕,这样的地利,放着谁,都会占山为王。难怪这里离京都只有月把路程,却没有人来剿匪。
炮爷的山寨大门永远是开着的,用他的话说就是,开门关门没啥区别,除了我们自己人,没人能找到这里来。山寨里总共就十几个人,这十几个人各个都是身手不错,炮爷说,他们都是些苦命人,被逼无奈才加入进来,做些伤天害理的勾当。但是这些人,大部分都被孟石头打晕了。乐天心里正在对孟石头的身手有个评估,但是评估总要有对比吧,乐天见过的高手就没几个,除了七叔,就是孟石头,还有边城里那几个老头。除此之外,乐天意识中那些高手,与这个世界的高手根本不能比。
被炮爷称为小辣椒的妇人看到当家的被三个年轻人绑着进门,山寨里其他的人都没回来的时候,心里就凉了半截。孟石头用炮爷的刀割开绳子,炮爷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想到黑衣少年的身手,顿时生不出反抗的念头。
于是,强盗出身的炮爷看着三个少年在山寨里四处搜刮。那个车厢里的少年不紧不慢的烤着猪,烧着酒,那个圆脸的少年真能吃,那可是一整头猪啊。黑衣服的少年喝了十坛子酒了,还一边喝一边骂这是泔水,哪里是酒。炮爷的心里就像割肉一样疼啊,盲山都没人敢过了,只能跑远一点抢官商,好不容易抢了一车子好酒,自己都没舍得喝几次,全被这个不识货的家伙喝完了。
三个人实在是饿坏了,吃了一阵子,觉得肚子里有些饱了,这才冲一旁站呆了的炮爷挥了挥手,示意他也来吃点,炮爷战战兢兢的走了过来,拿了一大块肉,塞给了小辣椒,妇人流着泪啃着肉。
乐天注意到了炮爷的小动作,满嘴油腻,笑的更欢实了。
吃饱了,孟石头就开始审问炮爷,炮爷像个小媳妇一样蹲在地上,话不敢大声说,气不敢乱喘。狗子搜罗到了几块车轱辘的木料,开始修补破旧的马车,老马在哪里都不觉得闷,山寨虽然不大,但是干草却很多。乐天在寨子里的茅草屋里转悠来转悠去,他早就想看看传说中占山为王的强盗们是怎么生活的,是不是真的像梁山好汉那般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高举大旗,替天行道。
结果很失望。突然,乐天的眼睛看到草垛里有个东西在蠕动。乐天轻轻的走了过去,小心翼翼的爬开草堆,草堆下面铺着一个窝,窝里蜷缩着一只狗?还是狼?乐天看着这个蠕动的小东西,内心的激动真是难以言表。乐天轻轻的抱起这个小家伙,小家伙睡得正香,突然间发现自己被抱了起来,嘴里发出狼嚎一般细微的怪叫,表示着抗议。抗议了一会儿,又睡着了。
乐天摸了摸这个幼崽的毛,是双层的。棕色的眼睛,斜置的三角眼,灰黑相间的皮毛,耳朵还没立起来,尾巴蜷缩在屁股下面,额头宽泛,头顶一缕白毛,简直不要太“二”。没错了,这个应该就是西伯利亚雪橇犬了,俗称哈士奇,但是这是个什么世界,即便是这个世界和之前的那个世间有着相同的发展历程,那么是谁从遥远的北极圈把这小家伙搞回来的呢?
乐天兴奋地抱着小家伙,迈着八字步,大摇大摆的就朝着马车方向去。炮爷看到乐天抱着的东西,立马打住了对孟石头滔滔不绝的诉苦,一脸谄媚向乐天说道:“大侠,这狼崽是极北的猎人驯养的雪狼的后代,虽然还有些雪狼的脾性,但是却能和人共处了,而且十分聪明。上个月我劫了一个从北面回来的商人,总共三只,俩月了,就活下了这一只了。”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露出谄媚的表情,实在是令人头皮发麻。
乐天一听,心里十分恼怒,你们这帮蠢人,这玩儿意能剩下一只就不错了,幸好没被你们糟蹋掉。一脚踹开了炮爷,将小家伙放进了马车里。
“大侠,你要你就拿去吧,听说狼要吃肉,我可养不起。”炮爷一脸诚恳,全然没了当初拦路时的匪气。
狗子看到这个小家伙,说了一句:“少爷,你养狼干啥,不好驯,还净吃肉。”
孟石头看到这个幼崽的时候,眉头一皱:“你怎么喜欢养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