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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范成大

秦楼月

楼阴缺①,阑干影卧东厢月。东厢月。一天②风露,杏花如雪。隔烟催漏金虬(qiú)③咽,罗帏暗淡灯花结④。灯花结,片时春梦,江南天阔⑤。

注释

①楼阴缺:高楼被树荫遮蔽,只露出未被遮住的一角。②一天:满天。③金虬:铜龙,古代滴漏计时器上的铜龙头。④灯花结:灯花结:灯芯烧结成花,旧俗以为有喜讯。⑤“片时”二句:岑参《春梦》诗:“枕上片时春梦中,行尽江南数千里。”

经典赏析

这首词写闺中少妇春夜怀人念远。词的上片描写园中月夜情景。月影斑驳,天清如水,风淡露浓,杏花盛开,一片宁静、清幽和寂寞。下片写深闺愁思。少妇独卧闺房怀念离人,夜不能寐。漏声轻悄,灯光暗淡,人倦眠,美梦到江南,表现少妇心绪的凄凉愁苦。

春闺怀远是词的传统题材,这首词“纯任自然,不假锤炼”(《蕙风词话》),显得淡朴清雅,没有陈腐的富贵气和脂粉气。全词感情的浓淡、动静之间的映衬恰到好处,情境、气氛疏朗澹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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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成大共作有五首《秦楼月》词,下面再选两首。

秦楼月

窗纱薄,日穿红慢催梳掠。催梳掠。新晴天气,画檐闻鹊。海棠逗晚都开却,小云先在阑干角。阑干角。杨花满地,夜来风恶。

秦楼月

香罗薄,带围宽尽无人觉。无人觉。东风日暮,一帘花落。西园空锁秋千索,帘垂帘卷闲池阁。闲地阁。黄昏香火,画楼吹角。

蝶恋花

春涨一篙添水面。芳草鹅儿,绿满微风岸。画舫①夷犹②湾百转,横塘③塔④近依前远。江国多寒农事晚。村北村南,谷雨才耕遍。秀麦连冈桑叶贱,看看⑤尝面⑥收新茧。

注释

①画舫:彩船。②夷犹:犹豫迟疑,此处指船行迟缓。③横塘:在苏州西南,是个大塘。④塔:虎丘云岩塔。⑤看看:即将。⑥尝面:麦收后磨面尝新。

经典赏析

这首田园词是范成大退居苏州石湖时所作,写的是苏州附近清新、明净的水乡春景,散发着浓郁而恬美的农家生活气息,表现作者对于田园生活的向往。

词的上片描写春日泛舟出游。水满陂塘,芳草如茵,雏鹅戏水,微风吹绿了两岸原野的草木,江南春色一一收入词人用彩笔绘就的画图之中。下片吟咏农事。水乡天凉,耕种稍晚,一直过了谷雨才把稻田犁完。眼看麦桑又将获得丰收,词人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之情。全词笔触细腻,语言清新,风格明快,农村生活气息也较为浓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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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成大退居家乡后写了一组大型的田园诗,分春日、晚春、夏日、秋日、冬日五部分,每部分各十二首,共六十首。诗歌描写了农村春、夏、秋、冬四个季节的不同景色,同时也反映了农民的现实生活,宛如农村生活的长幅画卷。

四时田园杂兴(选四)

范成大

土膏欲动雨频催,万草千花一饷开。

舍后荒畦犹绿秀,邻家鞭笋过墙来。

昼出耘田夜绩麻,村庄儿女各当家。

童孙未解供耕织,也傍桑阴学种瓜。

新筑场泥镜面平,家家打稻趁霜晴。

笑歌声里轻雷动,一夜连枷响到明。

放船开看雪山晴,风定奇寒晚更凝。

坐听一篙珠玉碎,不知湖面已成冰。

眼儿媚萍乡道中乍晴,卧舆中,困甚,小憩柳塘。

酣酣日脚紫烟浮,妍暖破轻裘。困人天色,醉人花气,午梦扶头①。春慵恰似春塘水,一片纹②愁。溶溶泄泄③,东风无力,欲皱还休。

注释

①扶头:此处指醉态。见前李清照《念奴娇》词注。②縠纹:见前宋祁《玉楼春》词注。③溶溶泄泄:春水荡漾的样子。

经典赏析

这首词作于范成大赴桂林上任途中。路过萍乡,时雨方晴,柳条新抽,春塘水满,作者便兴发而作。词的上片写乘舆道中的困乏,下片则写“小憩柳塘”。作者将妍暖晴和的春日景象和自己闲适慵倦的感受融为一体,使人如临其境,感觉到了春天的温暖和柳塘小憩的恬美。词作用笔细致工巧,堪称入神之作。

醉落魄

栖鸟飞绝,绛河①绿雾星明灭。烧香曳簟眠清樾(yuè)②。花久影吹笙,满地淡黄月。好风碎竹声如雪,昭华③三弄④临风咽。鬓丝撩乱纶巾折。凉满北窗,休共软红说⑤。

注释

①绛河:天河。绛,大红色。②“烧香”句:点燃瑞香,铺开竹席,在树荫下休息。樾,林荫。③昭华:古乐器名。④弄:吹奏。⑤“休共”句:岂可与那些软媚的俗乐同时而语。

经典赏析

这首词作于范成大晚年退居石湖之后,描写了夏夜听笙的情景和作者的感受。

词的开篇先写夏夜之景,意境静谧、清幽,安恬闲适之情可见。笙曲响起,清风徐徐,又像天边的雪一样凄凉。清风不仅撩乱了词人的霜鬓,也吹歪了已嫌宽松的纶巾,还是回到被风吹透的书房休息吧,年已衰迈,还有什么心思赏花玩月呢?英雄迟暮的悲哀流露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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