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毒品是美人蛇,是欲望和罪恶的化身,一旦被它缠上,便死无葬身之地。
染上毒品的程晓雪也不例外。不时发作的毒瘾折磨得她死去活来。涕泪横流,万蚁噬心,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感觉,让程晓雪痛不欲生。如今,她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控制力,一切都变得紊乱如麻。人生观、价值观的扭曲,是非美丑的颠倒,紧张,恐惧,烦躁,孤独,空虚,混乱,怕光,冲动,发怒,精神委靡,形销骨立,可谓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程晓雪青春的胴体,在毒品的摧残下消瘦得惨不忍睹。而身体越来越弱带来的结果,是连靠卖淫挣钱都越来越困难。没有人会喜欢一个面色黯淡、骨瘦如柴的妓女。为了搞到买毒品的钱,她想尽一切办法,能借的借,能骗的骗。梁慧云、王浩天、店里的姐妹、以前的情人包括嫖客,都成了她骗钱的对象。短短几个月时间,不算她自己的钱,她光连借带骗的钱就有十多万元。而这些钱都在她飘飘欲仙的吸毒过程中化作云烟。
这天,程晓雪在家里犯了毒瘾,痛苦得在床上不停地翻滚。三天了,她身上已经没有一毛钱了,连买个馒头的钱都弄不到,更不要说毒品了。毒瘾一次次咬噬着她的神经。而她此时连走出屋门的力气都没有了。三天里,她几乎给所有的朋友都打过电话,但最终没有借到一分钱。那个李顺已经从她身边消失,据说被女老板派到南方从事贩毒。她也试图去求王浩天能再给她一点钱,可他现在已经不接她的电话。之前,她曾经以她爸爸有病住院向王浩天借过一万块钱。
毒瘾过去的时候,她躺在床上,如死一般。她曾下过决心要戒毒,也有几次用硬扛的办法来对付毒瘾。但那种煎熬太痛苦了,最终她肯定扛不住。但那时她还可以搞到钱,来满足她永无止境的欲望。
当又一次毒瘾折磨过后,程晓雪从床上坐起来。她决定不能再这样让毒瘾一次次折磨了,必须解脱。
程晓雪开始打扮自己。刷牙,洗脸,描眉,画眼影,梳头。她特意把头梳成自己过生日那天的发型:前边的头发都往后梳,然后用一方红头巾把头发高高地扎起来,波浪似的头发在脑后绽开成一朵花,又拿出来那天戴的粉色发箍戴上。接下来,她拉开衣柜门开始选择衣服,最后选定了今年春节期间回老家穿的大红色羽绒服和深红色裤子。鞋子是一双红色的高筒靴。她整个人像火一样红。
打扮完毕,她想给父母写一封信,可想来想去感觉没脸写,也没什么可写。她还想给梁慧云写封信,最对不起的就是她,她几乎骗了梁慧云全部的积蓄,把她弄得一贫如洗,但最后也没有写,现在对她说什么都是无用了……
程晓雪从屋里走出来,顺着楼梯一步一步往上爬,最后扒着墙上几个钢筋做的方框上到了七楼楼顶。
马上要过春节了。时间可真快,不知不觉又一年。大概是下午两三点钟吧,阳光明媚,立春后天气明显不那么寒冷了。院子里没有一个人,远处马路上的车也比平日少了许多。这时候,程晓雪特别平静。她在楼顶上转了一圈,然后又转了一圈,她还想再转一圈,这当儿远处传来了河滨市最高的塔钟报时的声音:“当——当——当。”程晓雪突然改变了主意,她没有再转一圈,而是踏上了楼顶边缘的花墙。她心里说:“我要解脱了,我要解脱了……”
然后毫不犹豫地向前跨了一步,阳光下,有一道红光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