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婢知道。”
“好,下去吧。”
“奴婢告退。”
陆琳再次屈膝一福,素手轻抬将鹤氅重新翻起,遮去了整个容颜,续而转身打开虚掩的房门,莲步轻移,朝着候立在阶沿之下的如容走去。
姿态优美斜依卧榻的辰王燕萧,在目送着陆琳砌底消失在眼前时,微微的抬了抬手,随着他的手微抬,适才陆琳离开时打开的房门,便被缓缓的关上。
“查出郭离为何进京了没?”
黑暗中一道幽幽凉凉不似人声的声音响起。
“皇后有意将永泰公主嫁给郭离之子!”
“永泰?”燕萧略一沉吟,稍倾略带嘲讽的道:“那丫头不是看上了吏部尚书之子,裴修远了吗?”
“不错,永泰公主这几日正哭着吵着要见皇上,皇后娘娘下令禁了她的足!”
燕萧脸上的笑意便越发的浓了,然眉眼之间的冷意也愈甚。
“帮她一把吧,好好的一个如花似玉金枝玉叶的公主,怎么能嫁给郭离那个愚钝不堪蠢笨如牛的儿子?”
“是。”
屋子里再度静了下来。
燕萧朝着周遭静谥的虚空摆了摆手,似有风拂花叶的声音响起,下一刻,便一切又静止下来。这个时候燕萧才起身,朝东边的窗扇走了过去。
月光如圆盘悬于天边,周遭乌云翻滚,似要掩其风华,却总是会被它的光洁而驱散!
眼前蓦的便浮现一张苍白的脸,一对似沉寂似万年寒潭般的眸子,此刻乍一想起,竟似这皎皎月华也比它不过!
“微波,风丞相家的大公子最近有什么动作?”
屋檐下一道似矫龙般的身影急跃而出,落在窗门之下。
微波抱拳对屋内之人,轻声回道:“王爷,风大公子近日动用了一笔颇大的银两。”
“哦?”
“还有风丞相的次子在灵州回京的途中遇上一股悍匪,二公子在银两被劫一空的情况下,还被那些悍匪废了双手。”略顿了顿,不无惋惜的道:“可惜了,据说这二公子不仅文章做的好,便是制艺也很是精湛呢!”
燕萧撩了微波一眼,淡淡的道:“确实可惜了,风丞相必不会善罢甘休吧?”
微波立刻回道:“眼下消息还没送进京,想来,再过几天,风丞相便会知道了。”
燕萧点了点头,没有再往下说。
“傅太尉那边如何了?”
“一直使人盯着,眼下还看不出什么变化来。”
“让人盯紧了。”
“是。”
燕萧摆了摆手,微波再次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而便在这时,天边的那轮明月也渐渐移进了云层。
天地之间,便成了短暂的灰蒙蒙景像。
在这片暗夜里,亦有人夜不成寐。此刻正如困兽般嘶嚎!
“贱婢,你敢锁着本公主,待本公主出去了,第一个便要你的命!”
“你们都是死人啊,给我砸,把这门都给我砸了!”
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的永泰公主指着屋子里瑟瑟颤抖的小宫女,怒声道:“你们不想死的,都给我使出力气来!”
小宫女们个个垂了眉眼,身子颤动的如同被风吹落的树叶。
屋外得了皇后娘娘吩咐的宫女,壮了胆子上前道:“公主,娘娘之前的话您也听到了,非是奴婢等人不尊公主,请公主饶了奴婢们一命吧!”
话落,屋外响起齐齐的一道声音,“公主饶命啊!”
“放屁!我饶过你们,谁来饶过我!”形如疯颠的永泰公主一把拂去了屋里桌上的茶具,嘶声道:“我不要嫁给那个野蛮子,我不要去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我宁可死,我也不嫁!”
便在永泰公主喊出“死”的那一刻,她忽的眼前一亮,一个主意在心底闪过。下一刻,她似脱力般猛的趴在空空的红木桌上放声痛哭,边哭,边喊着“父皇,母后……”
屋里的宫人不敢上前,只远远的围着。只因早前有胆大的上前相劝,都被这公主拳打脚踢的打了下来,有几个更是被公主手上尖利的护甲给划得鲜血直流。
“父皇,母后,您们为什么要这样逼我!”永泰发出一声嘶喊,下一刻,猛的站了起来,目光怔怔的道:“不、不行,我不能就这样认命。我死也不会这样认命的!”
“公主……”
不待宫人反应过来,永泰公主已经是脚步一跺,对着一侧的柱子撞了过去。
皇宫里的明争暗斗,如同众多高门大户的阴私一般,被有心人巧施手段遮掩下来。
日子在不紧不慢的过。
很快的,风钰轩被悍匪所伤的消息也传了回了京都。
丞相府便似热油锅里进了水,炸开了花。
风清宛在知晓了风清柳也从泰王府赶了回去后,便也与裴修远说道:“不管怎么说,总是我父亲的儿子,我也得回去看看才是。”
裴修远听了她的话,上下打量了好一番,良久不曾给她一句话。
“怎么了?”风清宛不解的看了裴修远:“你这是怀疑我目的不纯?”
裴修远点了点头。
相处了这么久,他也算是明白了,要让一个极度怀疑你的人不再怀疑你,那就是任何时候都将你心中所想,第一时间说出来。就好比现在,他宁可相信天会下红雨,也不会相信风清宛是好心好意回去看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风清宛见着裴修远的表情,掩下最初的惊愕后,点了点头,“没错,我确实是另有目的。”
裴修远作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撩了衣摆在沿窗的桌几边坐定,方说道:“什么目的?”
“落井水石,痛打落水狗。”
风清宛的话声一落,裴修远便失笑,稍倾道:“你可真是直白的很。”
“不然呢?”风清宛杏眼斜挑,似嗔似怒的看了裴修远。
她本就长得极美,但从前对他不是热嘲冷讽,便是怒目相向,好不容易两人把话说开,风清宛所表现出来的又是一副神经质的模样,何时看过她这般风情万种的妩媚样!一时间,只将个裴修远看愣在当场,半天没了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