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队伍奔跑了多久,花满屋都没有去关注。她只觉得就连自己的脸都被冷风吹麻了,雷整个人都完全贴在了她身上。隐约间,她看到佳和其他姐妹紧跟在一旁,茶虎也貌似在后面。
就在这时,所有人只觉一声巨响,双耳瞬间失去了听力。而眼前,整个世界一黑,带着大片大片烟雾的火球从天空掉了下来。很多人和野兽被砸中,明明眼前的一切都在哀嚎,可耳朵里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花满屋回头,雷的脸上满是黑白色的灰,但身上因为裹着厚厚的皮毛反而没事。而在她的身后,越靠近火山的方向,死伤越严重。明明他们早已经离火山很远,可天空中落下的火球和烟灰也依旧很多。但至少,那些烟灰也只是有些烫,但还伤不了人。花满屋很庆幸,庆幸自己发现了火山即将喷发,要不然现在她如果还留在火山脚下,怕是早就被烧成灰了。
佳抬起手,用力的朝花满屋挥动。她的眼神在灰乌乌的空气里,依旧能够看到绝望和害怕。花满屋朝她做了几个手势,然后指向前方。
现在不用她说,所有活下来的人都趴下,紧贴在野兽的背上。男人们把自己的妻主和孩子紧紧包裹在怀里,扬起身上的兽皮遮住了口鼻。
温度在一瞬间升高,花满屋几乎无法忍受。她只觉得自己全身都被包裹在了蒸腾的灰尘和雾气中,像只被放在蒸笼里的包子。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把自己缩进了雷的怀里。雷不知什么时候脱光了身上的兽皮,只在背上披着一条遮挡烟灰。他的皮肤冰冰凉凉的,心跳在这样长时间的剧烈运动中,依旧跳动的很平缓。他一把拉住绑在野兽身上的藤蔓,然后用手快速的扒掉花满屋身上的兽皮,然后让她尽量贴紧在自己的怀里,接触自己的皮肤。
“抱紧我,阿姆。”不知道什么时候,听觉开始恢复,激烈的哭喊和野兽的哀嚎冲进了所有人的脑海里。而花满屋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找水,雷。”她连忙反身把自己塞进雷的怀里,顺便一件件开始脱小石头身上的衣服。孩子被扒出来的时候,两颊红的都有些发紫,小小的身子几乎被汗水淹没,扒拉着小嘴哭都哭不出来。
奔跑间,花满屋从原来世界带来的东西几乎都掉光了,只留下了一个包着水晶的布袋和匕首。这些她都顾不上,翻过小石头的身子,用力的开始拍打他小小的背部。粘腻的汗水在她的手巴掌上来回蹭,好几下之后,她才听到小石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直到这时她才稍微放了点心,而后把孩子的四肢张开,紧紧的贴在雷的胸口。因为她知道,现在她还可以忍受,可体温最高的孩子却不一定能熬过去。她一把抓起绑在腰上的布袋,毫不犹豫的倒掉里面的水晶,然后把被汗水弄湿的布袋捂在了小石头的脸上。孩子有些挣扎,但是她却不敢放手。兽皮虽然可以阻挡一些烟灰,可透气性太差,但如果不捂住口鼻,大量的烟灰也是会要人命的。
大家不知道在野兽的背上跑了多久,期间有些人的坐骑活活的累死了,然后又去找了新的。也有些人跑散了,也不知道是否还存活。花满屋只觉得身后的队伍人数越来越少,但四周的空气却在开始变好。
汗水湿了眼睛,花满屋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了。但她知道只要找到水,大家才能逃脱一命。只要有水,大家不仅仅可以修整,而且水还能阻拦岩浆的去路。
但是,真的太热了,这种温度简直可以把人烤熟了。也不知道佳所说的夏天,是不是有这样可怕的热度。
在失去意识前,花满屋无奈的想到了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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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睡中,花满屋突然开始剧烈咳嗽,仿佛要被自己的肺咳出来。只见她猛地睁开双眼,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她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颠簸的画面里,现在却坐在地上,整个人被抱在一个非常健硕的怀抱里。那皮肤特别冰凉,让她舒服了不少。
“来,喝点水。”一只大手用树叶盛着些水递了过来,手臂上的皮肤起了大片的水泡,但手的主人却没有去管的样子。
花满屋连忙抓着这只手,低头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即使被呛到了也不肯停下,她几乎以为自己会被烤干。
那只大手来来回回递了好几次水,花满屋才终于喝饱了,倒在那个怀抱里平复自己的喘息。而直到这时,她才有力气查看四周。
这是一条非常宽大的河流,河水有些浑浊。而在河岸边,很多人都在休息,他们几乎个个带伤。岸边全都是孩子的哭声,夹杂着大人们疲惫而温柔的哄劝。佳就在她旁边不远处,脸色看起来极为苍白,身下是一滩红得发黑的血。佳的顺人枯背对着她,跪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佳。”花满屋脑子瞬间清醒过来,无奈的看着佳身下的那摊血。那孩子,没保住吗?也对,这样艰苦的环境,一路颠簸惊吓,怎么可能保得住。
而听到她的声音,枯和佳直愣愣的看了过来。直到这时,花满屋才看清。枯跪坐在地上,双手捧着一个红彤彤的东西。那是个婴儿,一个还没枯两只手大的婴儿。那孩子一动不动,脐带拖着胎盘挂在枯的手上。突然,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嘴里喊叫着女儿。
佳怀孕七个多月了,孩子再不久就该出生。可现在,看着这个全身红彤彤的孩子,佳和枯的悲痛无以言说。这是个女孩,是佳盼了好久的女儿。她之前也怀过,可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一个都没活下来。对这个孩子,她和枯几乎投注了自己全部的爱。可最终,还是没留下。
枯一直这样捧着这个孩子,甚至忘记了去安抚自己的妻子。他已经三十好几了,甚至不知道是否还能活多久,这孩子是他最后的希望,是他血脉的延续,可现在什么都没了。
花满屋看着这对夫妻,挣扎着站了起来。抱着她的人原本想要搀扶,却被拒绝。而直到这时,她才发现抱着自己的人并不是雷,而是那个和她打了一架的疤脸男人。不过现在她没时间管这些,而是走到了枯的面前蹲下。
花满屋直接用手开始揉搓婴儿的胸口,顺便让孩子侧过身子。几下之后,孩子没反应,她一把抓起孩子的小腿,倒吊着把孩子挂起来,然后用力击打孩子的小脚。孩子口中吐出了一些微黄色的水,发紫的小手有气无力地晃了一下。
佳和枯原本一直直愣愣看着孩子的双眼瞬间亮了起来,佳甚至顾不上自己,艰难的爬了起来。两人紧紧地盯着花满屋手中的孩子,眼中满是小心翼翼的期望。
婴儿倒吊了一会儿,再也吐不出什么的时候,却还是没哭。眼看着脐带越来越薄,花满屋连忙把孩子放在了枯的手里,然后用手指用力的掐孩子身上的某些穴道,刺激孩子的肺部扩张。几下之后,原本毫无反应的婴儿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哭声,发紫的皮肤也慢慢的恢复了正常。
花满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深深的吐出了口中气。
“别光顾着高兴,快剪掉孩子的脐带。”看和笑傻了眼的枯,花满屋有气无力的提醒,顺便拿出了自己的匕首递过去。
佳连忙点头,小心的从枯怀里接过孩子,听从花满屋的指挥,断开了孩子和胎盘的连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