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沉的天,看不到一颗星星。呜呜的寒风,吹得满园枯败的柳枝摇摆不停,一眼望去,着实是恐怖非常。而柳树底下,一块块斑驳的血迹夹杂着枯草,印在积雪上,向着远处蔓延而去。
顺着血迹看去,一个女子的背影不急不缓的向前移动着,速度奇慢。只见她身着一件白色的长褂,过长的衣摆扫过地上的血和雪,因此染红了大片。但在这寒风中,她却仿佛并不焦急,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掌心拿着什么揉捏着,不时有粉色的液体顺着指间滑落。
而在她前方的地上,一个有着一头长发的女人趴在地上艰难挪动,好似在躲她。只见那个女人穿着一身雪白色的羽绒服,上面染着大片大片喷溅状的血迹。再往下看,原来女人的双脚都消失不见了,但伤口却已经被简单包扎,红的发黑的血水渗过扎带,在她身后拉出长长的痕迹。她爬的那般痛苦,喉咙间挤压出撕心裂肺般的哀嚎,却因为身后的女子而不敢停下。
两人一个挣扎着像是被索命的恶鬼在追,一个不急不缓地跟着,甚至还在哼着不明调子的曲子。过了很久,甚至女子都因为担心那断腿的女人会死而皱起了高挑的眉头,但终究她们进了一间敞着大门的小楼。
只见女子的嘴角勾起了一个满意的微笑,双脚踏进大门的同时,抬起手按下了大门边的开关。只听清脆的一声‘啪’。屋内的一切映入眼帘。
这是一间看起来废弃了很久的房子,地上满是积尘,就连家具上都积压了厚厚的一层灰。而在正对大门的木质沙发上,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被捆绑着,两条粗陋生锈的铁链,穿过他的锁骨,另一头锁在沙发扶手上。他微微夹杂着银发的头发下,一双黑沉的眼睛因为光线的刺激微微眯了下,而后看向了地上的女人,瞬间微不可见的僵了一下。
“怎么,心疼了?”花满屋抬起头,苍白色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可怜兮兮的表情。说着,却弯腰伸手拽起了地上的女人,让女人的脸完全暴露在男人的视线里。
“孽障,你在做什么,那是你妈妈!”原本还能坚持淡定的男人瞬间暴怒,同样苍白的脸被气得通红。因为挣动而再次撕裂的伤口,流出了大量的鲜血。
只见那个女人有一张我见犹怜的面容,肌肤细腻洁白。而原本应该有着一双明亮大眼睛的地方,现在却只剩下了一个,而另一个眼眶里却空空如也。顺着她的脸颊,血迹干了又湿,那张樱桃小口也因为疼痛而被咬破,正无法自控的颤抖着。
“老公救我,救我!”女人撕心裂肺的呼喊着,双手抓着自己被抓起的头发挣扎不休。
花满屋看着自己手里的女人却笑了,手里捏着的眼球瞬间被挤爆,粉色的血水溅了女人一脸,还顺手抖了几下,让女人在她手里发出了更加痛苦的哀嚎。
“呦呦呦,这不是最最娇弱的如夫人吗,这一路血流的,您咋还有力气叫唤啊。”
“孽障,你聋了吗,快放了你妈妈,那是你妈!”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这般模样,男人心疼不已,几乎顾不上自己的伤。
“妈妈?”张了张口,花满屋疑惑的低头看着女人,貌似正在辨别什么。
女人好似发现了这一点,惨白的脸上努力的挤出了一抹温柔微笑,强忍着痛看向了木佛无。
“满屋,我是妈妈啊,你,你不记得我了吗?”。
“我当然记得。可是,我妈妈不是刘晴空吗,什么时候变成了你刘晴思了。”
原本听到前头话的女人面色一松,可瞬间又被下一句话给惊住了。只见她剩下的那个眼睛瞬间睁大,脸颊也不可自控的抽搐起来。而被锁在沙发上的男人也愣住了,而后疑惑的看着面前的两人。
“什,什么啊,满屋,我是妈妈啊,不是你小姨。”。
“你在说什么鬼话,你妈和你小姨都分不清了吗。我看你完全是疯了,我就不该听你妈的话,早该把你送走。”男人说着,脸上的厌恶一闪而过。
花满屋听到男人话,盯着他看了好一会,而后抓着手中的头发把女人的脸拉高,仔细盯着看了又看。
“我看是你眼瞎了吧,连自己老婆都分不清。这玩意儿,明显是我小姨刘晴思。我妈早就被她当做了替死鬼,替了她的身份。就连花满心那个贱人,也不过是不知道她打哪儿怀来的野种,也就你这个瞎了眼的男人认不出来,还把那野种当宝,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送进了精神病院。”花满屋的话一出口,女人就尖叫了起来。
“满屋,你到底是怎么了,谁跟你说的,我才是你妈妈啊,你小姨明明是意外死的,我当时和你爸还在一起呢。”。
“你觉得是谁告诉我的,难道我连自己亲娘我还能不认识啊。而且,有哪个亲娘会一直挑拨自己女儿和丈夫之间的关系,表面上对我好,暗地里却又打又骂的。”。
“你这个孽障,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这是你亲妈啊,我和你妈是造了什么孽才生了你这么个疯子。这么多年你疯着,要不是你妈,你早就不知道哪儿去了。”。
“得了吧,虽然我也觉得我疯了,可在你们说我疯了之前我可不觉得自己是疯子。当然,这么多年下来,我也谢谢你们的栽培,让我疯的这么好,简直太好了。”说着,花满屋把手中的女人丢到男人的脚边,不去管男人焦急的想要扶起那女人。而是转身打开了茶几上的电脑,点开了一个视频。
瞬间,男女欢快时的靡靡之音传出,画面上也出现了两个交叠在床上的男女。女子虽然被压在下面,却很明显的看得出,那正是现在这个女人。视频应该进过了剪切,所以很快两人就结束了,抱在一起喘息交谈。只听画面里的女人对男人说着他们的计划,说着他们的女儿满心。说很快就会弄花满屋的父亲,说下在木佛无饭里的药该加量了。
而直到这时,男人才仿若被雷击了一般,不可置信的看向了正趴在自己怀里的妻子。而他所谓的妻子捂着眼睛,也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了木佛无。
“满屋,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对妹妹比对你好,可你怎么能找人这样侮辱我,我是你妈啊。”
清脆的击掌声响起,花满屋拍了几下就觉得无趣了。
“真不愧是能骗这个白痴十几年的女人,你的应变能力连我都惊叹啊。不过你是不是忘了,我既然能把你们弄来,那么你那个奸夫,哦不对,应该是你真正的丈夫,包括你的宝贝女儿,我是不是也能弄来呢?”。
听着她的话,如夫人本就惨白的脸色瞬间看上去都青了。看着她的表情,她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别怕,我没像对你那样对他们。”说着,花满屋,抬起头看向了上方。如夫人和花父也顺着她的视线抬起头,两人的双眼瞬间仿佛僵住了。
花家虽不算是什么大家族,但也不算缺钱。这栋小别墅还是当年花满屋的母亲被花家接受时,花父送上的礼物。三层的小楼,一楼大厅直通天花板,挂着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曾经,花满屋还曾想把这灯上的水晶拆下来挂在裙子上,当时还很疼爱的父亲被逗得哈哈大笑。往日里的记忆还在,可人却不同了。而此时,整栋小楼寂静无声,安静的可怕。
花满屋低头轻叹,走过去扶起跌坐在地上的父亲,温柔的为他拂去脸上的眼泪,而对一旁同样愣住的如夫人却视而不见。
“啊,我的女儿,我的命啊!!”
如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声乍然惊起,同时面目狰狞的向着花满屋扑将过来。那一脸的血和残破的身体,看起来简直就和恶鬼一般。花满屋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对此她不过仿佛轻轻挥手一档,就把如夫人推倒在地。
原来,曾经晶莹透亮的水晶灯,现在却完全变了个模样。上面那一颗颗水晶也不知去了哪里,转而代之的是骨头,一颗颗一段段大小不一,惨白的骨头。而主灯,却不同。除了正中间的大灯,四角的副灯变成了一张张人脸,但那人脸看起来里面并没有骨头,也看不到丝毫的肌肉。温润的灯光透过人皮,还能清晰的看到上面残留的血管。灯光变得有些暗淡昏黄,还仿佛染上了丝丝血色。四个副灯,四张不同的人脸,其中就有视频中的那个男人,还有一个是妙龄少女,其他两个是一男一女的老人。一阵冷风吹进来,撩起了他们残留在头皮上的头发。花父很明显的打了个冷颤,下意识的想要挣脱花满屋的手,下一刻却被花满屋看似温柔的眼神给吓住了。
“爸爸,你为什么会害怕呢。你看,爷爷和奶奶都在上面挂着呢,他们再不能给你脸色,找你麻烦。那个杀了妈妈的男人也在上面,带着他的女儿一起给你和妈妈赔罪呢。”说道这里,花满屋看向躺在地上,麻木的看着挂灯的如夫人。“这个,还是留给您吧。爸爸,我累了呢。”
花父从未想过自己的女儿会干出这种事,虽然他一直认为对方是个疯子,但这样的事有哪个正常人会干的出来。他在不停地打摆子,心里和身体上的疼痛已经完全把他击倒,哪里还记得还会追究刚才花满屋的话到底是真是假。说到底,他一直都因为私生子的身份而自卑,胆子到底也是不大的。
花满屋松开扶着父亲的手,轻轻哼着不知名的曲调。花父听到后顿了顿,看似想要看过来,可最后还是没敢。
她绕过地上的如夫人,走到一楼的一间卧室内。没过一会儿,穿着一条裹胸及地的长裙,如一股银白色的月光般走了出来。灯光下,裙身紧紧地裹着她纤细的腰肢,及下延绵开,大而柔顺的裙摆,上面缀着一颗颗璀璨的水晶,灯光一照,简直美极了。花满屋没去管大厅中的两人,直接走到靠墙的桌子旁,轻轻地拉开了上面罩着的白布。只见上面摆着一张照片,照片中的女人和如夫人一模一样,只是那种温柔又有些不同。这,是一张遗像。当初,就是因为如夫人发现她用遗像,才会给已经在精神病院,毫无威胁的花满屋下毒。
花满屋先是上了香,而后再站直身子,抬手理了理自己及腰的大卷发。
“妈妈,我终究还是穿上了用水晶灯做的裙子,多美啊。爸爸当初还说要用钻石呢,可我终究是等不到那一天了。你说让我等到爸爸认出来的那天,可是这么多年,他还是没认出来,我等不下去了。”
“妈妈,刘晴思这个坏女人给我下了毒,她让爸爸亲自送过来的。妈妈,我好痛。”
“妈妈,今天我做了新娘子呢,很美对吗?”
“妈妈···妈妈···”
痛,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被烈火焚烧。
痒,恨不得用手刺穿自己的身体,在里面狠狠地挠几下。
可花满屋都忍了,她已经习惯忍耐。自六岁母亲死去,被自己的亲小姨接手那一天就开始了。若不是后来被师傅发现,被组织培养,也许她早就死了。想到这,花满屋轻笑出声,伸展四肢在人骨灯下仰头转了几圈。这么多年从未这样轻松过,仿佛压在心头的万斤之力全去,深深地松了口气呢。这种感觉,就像是回到当初被母亲抱在怀中,如此心安。虽然,她的母亲那般懦弱,那般的爱她如此厌恶的父亲。
下一刻,花满屋只觉得内脏都被搅在了一起,喉管被大量异物挤压,一口热血霎时如雾水般喷了出来。
“满屋!”看到这一幕,即使是害怕,花父还是下意识的一惊。而如夫人却哈哈大笑,没了腿的身体在地上如同蚯蚓一般蠕动起来。
“花满屋,你杀了我的女儿,终究是要偿命的。你就和你那懦弱的母亲,一起去死吧!”
一手按压着剧痛的腹部,花满屋强忍着晕眩蹲下,而后软软地趴伏在身边的软凳上,没去理会父亲,而是看着如夫人。
“你知道我是怎么把你的男人和女儿弄成这样的吗?”没等如夫人回答,花满屋自顾自说着,一口血却再次喷了出来,她却不在意,反而轻笑起来。
“唉,算了。这么多年了,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真没意思。”
“当年,母亲死前对我说,让我别怨你,让我等爸爸自己看清楚。我等啊等,等得好恨好怨。可我还是没想要杀你,因为那个傻女人即使是那样了还是希望爸爸幸福。你挑拨也好,打我也罢,最后把我送进精神病院我也没还过手,不过是我遵守诺言罢了。原本我想,一切就这样吧,免得那个女人在下面也要纠结自己爱的男人没人陪。我,到底是心疼她的,即使她害得我好苦。可你不该对我下毒,妈妈都死了,没了我谁还能记得她。所以在我死之前,杀了我所有想杀的人。但,却不包括你。死,终究是太仁慈了。”。
“爸爸,我答应妈妈的都做到了,现在···现在整个花家,再也不会有人阻碍你了,你需要的东西和证据都放在我卧室的床底下。现在,我···该去见妈妈了,下辈子,离我们远点儿吧。”
说完这些,花满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吐了多少血,却还小心翼翼的怕弄脏自己的裙子。而花父整个人都跌坐在沙发上,双眼无神的看着她。
而这时,她早已经感觉不到其他。她只觉得自己离离开的时候不远了,双眼都开始模糊,也貌似听不到什么声音了。隐约间,她那自卑傻缺的父亲好像做了什么。不过,这些都不是她需要关心的。真累啊,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禀冽的寒风中,花满屋仿佛睡着了一般,静静地趴在软凳上,银色的月光照射在她肌肤上,真的极美。整个世界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