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尘四起,四个汉子齐齐勒住缰绳,停于少女身前。左方汉子厉声道:“妖女!你害我独子下身瘫痪,不能传宗接代,这伤子之仇,我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你碎尸万段!”
“你们到底要我说几遍,那蠢货根本不是我伤的!”少女娇声叫道。
“一派胡言!”为首的那汉子一甩长鞭,喝道:“人要不是你伤的,你跑个什么?”
“哼!”少女目光一寒,冷冷说道:“我身有急事,当然得快快赶路,反正人不是我伤的,你们要再纠缠下去,可别怪我不客气!”
“大哥,还和她废什么话!先将她擒了再说,如若冤枉了她,我们向她赔罪就是了!但要真是她伤了子非,就算她是七色霞的徒弟,也必让她不得好死!”另一个汉子出言咄咄,已然怒不可遏。
“好!二弟,就听你的!”为首汉子点了点头,盯着少女道:“小姑娘,是你主动跟我们走,还是我们强行带你走?”
“你们这四个臭人真是有趣得紧。”少女不以为然,撅着嘴巴说:“你们要我跟着你们,我就要跟着你们?真当本姑娘像你们一样,这么爱做跟屁虫啊!”
说到这里,她忽地嫣然一笑,眼中却寒光闪烁,扫过四人,接着说:“本来我是不打算和你们这四个臭汉计较的,但你们竟想散布谣言诬陷我,看来我只能将你们全杀了。”
“妖女!”为首汉子脸皮胀红,怒发冲冠,一字一字道:“这可是你自己不识抬举!”手腕微抖,手中长鞭“啪”的一声卷起,仿佛捕食毒蛇,陡然急窜,向少女抽去。
“雕虫小技!你一个凝神境的臭汉也敢在本姑娘面前卖弄武技!”少女面不改色,长袖一挥,一道彩光登时从中闪出,迅疾如电,竟后发先至。
心知少女师出名门,为首汉子不敢托大,手中长鞭倒卷而回,抽向飞来之物。但那物好似长了眼睛,微微一侧躲过长鞭,旋即振翅飞窜,忽上忽下,令人眼花缭乱。他稍一不留神,已不见那物踪影,不由心头一凛,未容再看,忽听一声惊叫:“大哥,那东西在你手上!”
为首汉子听言大骇,低头一看,一条长着彩翅、生有六条尾巴的蜈蚣正迅速从手腕爬向手臂,所爬之处,肌肤尽皆肿起,肤下赤气流窜,有如火烧。霎时之间,他的身上突然冒起浓浓青烟,好似置身熔炉炼狱,不及发出一声哀鸣,便已化为一堆灰烬,随风飘散。
“是六尾火蜈!千万不要被那毒物碰到!”剩余三汉大惊失色,慌忙挥鞭织网,护住全身。
眼见大汉瞬间尸骨无存,行歌魂也吓飞了,他生平最怕虫子,一看那七尾火蜈通红可怖的外表,登时浑身直打哆嗦,差点从树上摔下去,惊得他赶紧抱住树干,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生怕自己被树下几人发现。
那条六尾火蜈毒死为首汉子后,彩翅一展,开始绕着鞭网飞窜疾掠,显是正在找寻其中破绽。剩余三汉哪敢怠慢?直将鞭子舞得风雨不透,尽管六尾火蜈灵活已极,一时也难近三人之身。
“嘻嘻,莫非你们这三个臭汉以前是做马夫的?鞭子耍得倒是熟练,连六尾火蜈这等灵物也奈何不了你们,看来还得给你们加点料。”少女吃吃一笑,自腰间取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绿色玉盒,随即从中捏出三只紫色飞虫,猛地掷出。
“御灵神龛!蚀骨虫!”三个汉子见此二物,无不色变,均想:“怪不得这只有‘睛明境’的妖女敢如此狂妄,原来是身怀异宝,有恃无恐,看来我等今日要命丧她手了!”拼死挣扎间,三人脸上皆是现出深深绝望之色。
“好厉害、好狠毒的姑娘!恐怕这三人也要死在这里了!”行歌正想到这里,已听见那三个汉子的凄厉惨叫,斜眼一看,只见三人蜷曲倒地,屎尿齐流,身体竟似冰霜一般慢慢融化,就连那四匹骏马也难逃毒厄,一一被毒虫咬死,最终连同三人化为一大摊漆黑脓水。
“天堂有路,地狱无门,嘻嘻。”少女娇笑一声,收回毒虫,一扬鞭,驾马向东绝尘而去。
一阵山风刮过,携着各种难闻气味四面挥散。行歌只觉鼻中又骚又臭,腹内恶心无比,见少女走远,方敢爬下树去,大吐起来。吐完之后,他看了看那滩脓水,回想之前一幕,仍是心有余悸。过了许久,待得心情平复,这才继续赶路,向东走去。
山间不时传来猿啼鹤唳,行歌依山而行,走了约莫两个时辰,天空突然响起一声炸雷,接着雷声大作,乌云蔽日,大雨倾盆落下。
行歌躲到路旁树下,望着阴沉天空,心里暗暗发愁:“看这雨势,怕是要下一天,我又未带雨伞,这可如何是好?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难不成真要在这山中受冻挨饿,待到雨停?”正自苦恼间,忽听得一阵苍凉歌声,滂沱大雨中,一位身穿道袍的老人自西走来,手里竟撑着一只偌大竹伞。
行歌不由大喜,大声叫道:“老人家,你是不是要去映月峡呀,能不能带我一程啊。”
老人看他一眼,招手回道:“我正要去映月峡,你过来吧。”
行歌跑到老人身旁,拂去脸上雨水,笑道:“这可巧了,刚下起雨来,我就遇到您老人家了。”
老人微笑不语,继续走路。行歌赶紧跟上。
暴雨如注,冷风斜吹。
二人走了半晌,衣衫已被雨水打湿了一半。行歌斜眼打量老人,见他形容枯槁,骨瘦如柴,看来已有百岁,自想若是这样走下去,难免冻出病来,便说道:“老人家,您年纪大了,受不了这寒冷春雨,还是找个地方避避雨吧,等到雨势小了,我们再行赶路,如何?”
老人停下脚步,忽然道:“你冷不冷?”
行歌刚想说不冷,身子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不禁脸上一红,嘿嘿道:“小子虽冷,但年轻力胜,身子硬朗,这点小风小雨自然忍受得住,不过您老人家可就另当别论了。”
老人微微一笑,伸出左手抓住行歌右臂。行歌右臂一热,顿觉一股热气窜入体内,顺着百脉奔流疾走,一时间浑身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
“你这孩子倒是心地善良。”老人笑着放开了手。
行歌回过神来,兀自感到那股温和的热气在体内循环,心奇之下,忍不住问:“老人家,你刚才干什么了?”
“我在你体内度入了一丝真元,现在不冷了吧。”老人看着他笑了笑。
行歌点头道:“不冷了,这真元是什么东西呀?真是神奇得很。”
老人解释道:“一个人若是修炼至元涌之境,体内就会生出一股元力,那就是真元了。”
行歌恍然大悟,心想:“原来这老人家是修仙之人,平日里常听人说起过三山四派的大名,龙荒修仙之人无外乎出自这几个门派,想必他便是其中一派的高人吧。”想到这里,脑中陡然窜出一个念头:“我要是能拜入三山四派中的一个门派勤加修炼,往后成就定然不同凡响,到那时要钱有钱,要吃有吃,哪里还用担心前途渺茫?”
这想法充斥脑海,挥之不去,行歌似乎看到了一个精彩绝伦的世界,可离自己又是那般遥远。他轻叹一声,转念又想:“三山四派何等威名?龙荒中无数名门子弟挤破了头都想进去,对比他们,我只不过是一个穷小子罢了,哪有资格妄想?”想着眼神一黯,又叹了口气。
“孩子,你可是哪里不舒服?”老人见他神色变换,忽喜忽愁,不免有些奇怪。
“老人家,我没事。”行歌摇了摇头,躬身作揖道:“老人家,你叫我行歌就好,这次多谢你带我一程啦。”
“人如其名,果然洒脱。”老人语中透着欣赏之意,说道:“我姓许,名云锋,行歌小兄弟若不嫌弃,可以叫我一声许爷爷。”
“许爷爷”行歌又行了一礼,接着说:“不知许爷爷此行要去哪里?”
许云锋回道:“半个月前,归元山庄广传讯息,说庄内即将诞生一柄神剑,于七日之后举行扬剑大会,届时凡在场之人,皆可试剑。我此行目的,就是去沧浪山看看这柄剑。”
“归元山庄!扬剑大会!”行歌心中一动,寻思:“这等盛会,我怎能不去凑凑热闹,长长见识?”当即就有了决定,说道:“许爷爷,我也想去瞧瞧,不如我们结伴同行吧。”
许云锋笑道:“如此甚好,这样我路上也有个伴,不至太过孤独。”
二人谈笑行路,不觉间已行了三十多里,此时雨势仍急,天空昏暗无光,仿佛夜晚。二人又走了三余里,忽见前方碧影婆娑,一片竹林依山生长,遥遥可见林前竖着一根旗杆,上挂一面酒旗,旗上写着“翠竹酒馆”四个大字。
“许爷爷,那里有酒馆耶。”行歌手指酒馆,欢呼雀跃。许云锋见他模样天真烂漫,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
二人走至店前,行歌左顾右盼,忽见店侧马厩中拴着十几匹骏马,其中一匹白马极为显眼,四蹄浸墨,竟是早上那黑袍少女的坐骑,不觉一阵惊异。这时一个小二迎了上来,笑道:“啊二位客官,啊不好意思,啊小店桌少,啊现已满座,啊您二位若不介意,啊可与那位姑娘拼个桌。”指了指店中角落那张桌子,正坐着那黑袍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