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詹迪的话音刚落,白鹭歌就突然感觉到后颈的滚热气体,那气体时吸时呼,就好像一个人紧贴在身后,抻着脖子对她恶意地吹气。
重物拖地的声音突然变快了,白色空间中,那细细的浮尘聚落成面孔各异的人脸,在她周围漂浮着,扭曲着,狰狞地笑着……
她的面前,李詹迪双臂张开,露出关切紧张的表情……
几乎是下意识地,白鹭歌的脚步迈出。以缓慢的、紧绷的姿势往前走。
李詹迪神色微凛,在白鹭歌逐步接近的行动下,挪动步伐,让自己的视线范围始终扩充到白鹭歌的身后。他抽出一把匕首,海洋蓝的眼眸中散着淡淡的杀机。
白鹭歌不喜欢这样的眼神,可ff无奈境况危险,李詹迪的眼神再怎样也不会比身后的东西恐怖,她也没工夫去考虑这些。
还有三步——只要三步,她就能到达李詹迪的攻击范围。届时无论身后的东西是什么,都不会再缠着她了。
两步……
冷汗已经浸湿衣衫,身后呼吸的声音耳间能闻,渐渐与她急促的呼吸达成同调。直线经过扭曲的浮尘人脸时,白鹭歌努力屏住呼吸,却不料这些人脸十分情绪化,会在她接近的时候突然做出鬼脸……
还好白鹭歌对“行为艺术”的忍耐力比较强,这才没出声。
快了,快了。
还有一步,还有一步就到了——白鹭歌在心中默念着,抬脚迈出最后一步……
(等等!)心里忽然传出声音,白鹭歌的神色突变,紧张和恐惧同时在她脸上消失,只剩下平静。
最后一步,她没有落下去。
以平稳的姿势收回脚,白鹭歌拂了下发梢,去掉眼镜的面孔本应是秀气的,此时却多了几分怒意。
“白鹭歌,你的霉运简直像吉星一样高高地照耀呢……”语气调侃地喃喃着,获得身体主导权的境甚至还伸了下懒腰,一副重获自由的惬意表情。
“白鹭歌,你发什么呆呢!快过来……”李詹迪锲而不舍地提醒,眼中的杀意顿时收敛。
他的提醒换来的,是境面无表情的一个动作——只见她大拇指立起来,然后朝下……
“太逊了。”境撇嘴说道,在李詹迪怔愣的表情下猛然回头!
这一回头不要紧,差点把被迫失去身体的白鹭歌吓死。
原来,一直在白鹭歌身后吹气儿的人——是她自己。
准确来说,应该是白鹭歌的尸体——那具少掉眼球,扎满血淋淋的碎镜片的尸体。
(天啊!天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白鹭歌大叫起来。
境象征性地捂住耳朵,发现没用,就耸耸肩,“呀呀……真吵。”散漫地开口,境猛然侧身躲过尸体的抓挠——这个动作又引来白鹭歌的惊呼。
靠着轻盈的身姿,境一次次躲过尸体的攻击,迅速后退到右侧的墙角中。
她饶有兴致地从李詹迪看到白鹭歌的尸体,又看回来。
血淋淋的眼眶依旧在流血。尸体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继续走近……
李詹迪眼中的杀意更浓了。他刀刃所向的地方不再是尸体化的白鹭歌,而是白鹭歌本身。
(李詹迪他怎么了?)失去身体控制权的白鹭歌仍然能视物,她本来还挺奇怪这一点,可当看到李詹迪怪异的神情,她就什么都忘了,神经也紧绷起来。
“怎么了?”境在脑海中嗤笑反问,同时伸手入怀,抽出银色的细棍,护住要害。“你说怎么了?引以为傲的精神力探测功能突然没了作用,就变肉脚了?”境冷嘲热讽道,其间的恼怒一听便知。
境突然间的发火让白鹭歌莫名其妙,她想炸毛,转念又想是境救了自己,这毛就没炸起来,而是低低地回应道:(是我疏忽了。)
李詹迪的精神力一直没变化,白鹭歌就没多想。只管跟在后面打酱油。
可是眼前的李詹迪,除了眼神比较陌生外,无论是精神力还是行为举止,哪怕是说话的腔调都和之前一样。而且她一开始就紧挨着一米的距离,牢牢跟着李詹迪,期间还有语言上的互动……
这个李詹迪,是假的吗?
如果是假的,他又是什么时候被掉包的?
“知错就好!”一棍子捅上尸体的腹部,让它远离自己,境的表情玩味起来。
“其实这次的工作并不难。”又一棍子戳上去,把“李詹迪”的小刀撩飞——境一直和他们保持距离,还抽空和白鹭歌交流起来:“这家伙不是李詹迪——我可以肯定。可它是什么,我不打算告诉你。”语气平静地卖着关子,境的棍子劈头砸上白鹭歌的尸体。
狠厉的攻击打得血液飞溅,境不得不矮身离开角落,把血水躲过去。细棍趁机一扫,把晕头转向的尸体打倒在地——尸体抽搐了两下,没再起来。
白鹭歌心情复杂地看着死上加死的尸体,只觉着遍体生寒。
流畅又巧妙地倒立闪身,境躲开凌空掷来的刀刃,同时细棍一顶,把高跳扑来的“李詹迪”狠狠地捅远!
“想要结束这一切,你只需猜出它的身份。”以一对二的局势下,境居然还有时间说话。
打斗过程中,“李詹迪”的身影渐渐模糊,淡棕色的夹克和修身的黑长裤时浅时深,偶尔会变成纯粹的黑或白色。不仅如此,他的脸孔也在逐渐失真,扩散成模糊的一片——这种转变实在是太过恐怖,白鹭歌必须要靠调整呼吸,才能让自己的思维运作起来。
“怎么样,白鹭歌,你想到了吗——呀哈,挺能干啊!”境的外衣险些碰上李詹迪的指尖。擦肩而过的死亡所带来的心慌是如此陌生,她都有些兴奋了——是的,兴奋。
久违的,不知是沉积了多少年的兴奋……
白鹭歌先是没回答,直到境躲过第二次攻击,她才开口:“我想,我知道他是谁——不,是什么了。”
黑与白的交替和模糊的脸孔都是规则提示——尽管它很隐晦,也很难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