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师嬛胡思乱想之际,集中攻击的远程能力者中终于有人喊出声:“防护层破了,报仇啊!”然而,思维处于混沌中的师嬛却听不到任何声音了。身体的感觉早已流失,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失去了隐形,又是跪倒在地,并晕过去的……
“杀啊——!”无数名政/府能力者发出同仇敌忾的怒吼声。近战能力者的兵刃和中程能力者的范围武器散发出各自的华彩。他们在飞行辅助者的支援下奋力上冲,朝向高空坠落的黑色身影。
然而,尽管被从高空中打落,那名为暮夜的男子也没有放弃攻击。他甚至对由远至近的众人视而不见,就这样单手一挥,地面上围绕防护罩的金色刀刃从慢到快地迅速旋转,最终模糊成金色的华影。金色的影子包围圈渐渐扩大。于此同时,速度最快的近程能力者已然冲到暮夜近旁。他手中的刺状双刃折射着阳光亮白成一片。失去队友的愤怒使他异常冲动,竟然不讲任何策略和方法地奋起直上,双刀直直地戳上暮夜的后心!
“得手了!”男子任由双刃扎上暮夜身体,然后重重地一脚,想把暮夜踢进冲来的其余能力者们。然而意想不到的是,他这一脚下去竟然没有任何触感。暮夜的身体却斜飞出去,半空中突然变成漆黑一片的影子。男子刚感到不对,就听到辨不清方向的破空声。想防御已经来不及,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贯穿了——斜下至上……
男子呕了口血,颤抖的手握上金色的刀尖,那是他的心脏。脑海中依稀响着同伴绝望的哀叫。男子最后看了眼半空中漆黑的影子。被击中的影子已然化为黑色的火焰,以快到模糊的速度将成群赶来的近战能力者们迅速围拢。惨叫声接连传来,男子睁大的眼睛!
竟然是替身!
是他,是他……害了大家——这是男子临死前最后的想法。
师柒的双眼是迷茫的。她看不清防护罩外的东西,只是听从阿黛尔的命令,将防护的能力加到最大。她的身旁就是师镆,然而此时此刻,她却对这个人没有任何感想。四代与五代的师之一族合作地战斗,却没有关心彼此的兴趣。因为他们是机械,是最高命令下的执行零件,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然而尽管如此,师柒仍旧在看到无数金色的华影由近至远,以及高空中迅速接近而来的身影时悄然地伸手入怀,仿佛早就知道怀里有什么。她的动作是潇洒随意的,尽管没什么表情,她点烟的姿势依旧给人慵懒闲适的感觉。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数以千万的金色刀刃全方位地刺上了防护罩。防护罩就是师柒的生命,在它产生裂痕的一瞬间,师柒的全身上下也流出血来。剧烈的痛苦让师柒恢复了感官。
“小柒,还记得吗?我们的约定……”她听到了男人的声音,温柔地萦绕在耳边,还有他的怀抱……让她迷恋的,沉静已久的怀抱。
“当然。”女人的回答,来自很久以前。
在意识到自己做什么之前,师柒动了。她无视于阿黛尔的命令和吉姆的呵斥声,拖着满身的鲜血,小步走到师镆的身旁。丢掉烟,抬起手,轻摸他的脸颊……
阿黛尔和吉姆见她不听命令,只能自顾自地摆出攻击架势等待突击。
“子豪,夏威夷的海好蓝啊。虽然看到的只有我一个人,但是没关系,我过去就讲给你……”在防护罩等同于生命的凄厉碎响中,师柒模糊不清地念着,头靠在师镆的肩膀上。
“小镆,自由……给你。”师柒的头开始往下滑,她唇边流的血蔓延到师镆的胸前,在淡蓝色的外衣上留下刺目的鲜红。
师镆只是站着,看都不看师柒一眼。他刚刚接受到命令,要拼尽一切力量保护阿黛尔。可阿黛尔和吉姆都不知道的是,如果师镆积极地执行命令,势必会把碍事的师柒推到一边,以便自己行动。可事实上,他却没有这么做。甚至在师柒摔倒在地时,他还用余光多看了她一眼……
师柒的唇边流有血迹,微微眯起的眼眸还未来得及闭上。长而柔顺的头发在她身边铺列出凌乱而唯美的画面……
金色的长刀握在手,是与暮夜的相似的形状。师镆的全身猛然迸出蓬勃的战意,在防护罩全数碎裂的同时他低喝一声,蹬击地面时瞬间留下一处大坑。坑体溅起的尘土甚至迷到了吉姆的眼睛。
“时间牢笼!”高空中不知是谁的声音,在狼藉遍地的战场上仍旧是自信昂扬。
“师镆小心!”吉姆惊讶于师镆的反常,也惊讶于自己脱口而出的关心话语,更惊讶于高空中突然出现的女声——他记得那女声!然而想归想,吉姆的目光还是忍不住转移到死去的师柒的身上,这一看不要紧,他竟然发现师柒的身体在逐渐分解,变成红色的光亮颗粒,朝天空飘去。
“吉姆!发什么呆,追啊!”阿黛尔抬手间红色的光芒闪出,想割向高空。可无奈她没有飞行加持,所有的攻击都只能打空。之前因为打断师镆害他差点死掉,阿黛尔已经心有忌惮,不愿再打扰师镆。这时候她突然想起来,吉姆似乎能使用远程攻击的能力,便推了吉姆一把,怒叫着冲上前去。
吉姆刚想迈步就猛然一顿,接着朝右侧跳开。他离开的地方出现深蓝色的星芒细条,熠熠得正亮,又转瞬消失。
“呀,反应力不错嘛……”一名长相秀气的女性出现在吉姆身侧,晶亮有神的眼睛和着淡淡的自信笑容。她的身边,暮夜周身被红色的颗粒所环绕,并一点儿一点儿地进入体内。他竟然毫无防备地闭上了眼睛……
“师镆我们就接走了哟!”女性有恃无恐地指指高空中那片白色飘蓝雪的空间。空间正在闭合,深陷其中的师镆只差一步就冲出来,却在下一秒连人带空间地被吸入空中飘浮的小女孩儿手中。仔细一看,那女孩儿的手中似乎有一面小巧的镜子。
阿黛尔急得连声大叫。她全身迸发出红色的椭圆圆环。这些圆环从各个角度连续不断地发出斩断一切的弧线。朝女性和暮夜攻去!
女性随手一抬,深蓝色的空间立起,将攻击暮夜和自己的弧线尽数吸收。她甚至好整以暇地顺了顺头短发。
“白鹭歌!为何背叛里世?”吉姆终于想起来了,这名气势不同以往的女性,竟然就是那名被他连着暮夜贯穿的C级能力者。没想到她非但没死,还变得这样强悍……
现在看来,白鹭歌的能力应该有A级了吧?
这名全身上下洋溢着自信,有着正直又执着的目光的女性,竟然会和暮夜为伍……
吉姆开始不明白了。
为了大义,为了里世的安宁他曾经付出了那么多。可依然有那么一群人不珍惜生活,反而制造出一系列的恐慌,企图公开里世,幼稚地想要侵占全世界。暮夜这名反方守护者更是有过失而无不及……
他为了纠正这些荒谬是错误,为了自己的贯彻始终才加入了AC。
当阿切尔先生亲自接见他,并将讨伐暮夜的任务交给他时,他觉得自己是责无旁贷的。
可是一段日子下来,吉姆先后见到眼神冷如机械的师镆,以及先是啰啰嗦嗦和师镆唠叨个不停,即使对方不理也总是慵懒微笑着的师柒。可是师柒去一趟AC本部后,就再也没理师镆了,而是和他一样变得冰冷……
面对他的疑问,阿黛尔说:师之一族都是暮夜的亲眷,他们理应为自己的祖先负责,利用他们也不需要任何的不安。AC是正义的……
可是阿黛尔啊——吉姆看向发狂暴走的阿黛尔,浓艳的妆容配上狰狞的表情,像反派竟然多于正派——你为什么不把师镆当人看?为什么在师镆死去后,却选择吸干他的血液,先填饱自己……?
即使没有感情也是人吧?即使能够复活也不代表愿意一次又一次地死去吧?你难道没发现吗?师镆冰冷如机械的外表下,那凄清落寞的悲哀气息。
师镆总是盯着一个方向出神,总是莫名其妙地离我近一些,离你远一些……
如果没有感情的话,他会下意识地远离喜欢伤害和虐待他的你吗?
还有,阿黛尔——你为什么不让师柒帮助特派员?为什么我在防护罩里斥责你间接杀害他们时,要顶嘴呢?
长久以来积蓄的不满和犹疑一股脑地冲进了思维,让吉姆无法动作。直到一个声音叫住他,说:“吉姆。”——是白鹭歌。
纤柔的手伸出,女性秀气的脸上依旧带有微笑。“苦恼的话,不如来我这里——阿黛尔的确不是好人,而且死了哟。”
吉姆蓦然一惊——白鹭歌竟然知道他的想法!吉姆又看向阿黛尔的方向,发现她早已倒下,身体被黑炎灼灼燃烧着,血液都不剩下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