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陆陆续地放假了。假日的赫明大学非但不显得冷清,反而是热闹非凡。一向慷慨的邴瞳会举办很多活动,为忙碌了一整年的能力者们接风洗尘。
可是今年却有些特别。设置好防护界,能力者们也齐聚一堂了,本该喜庆喧闹的操场却意外安静。邴瞳站在讲台上。她目光所过之处,两万多名能力者交头接耳,欢笑声没有多少,愁眉苦脸的人倒是不少。
看来暮夜下派的消息,还没有完全流通呢。不过也是,SAVER的成员们来自五湖四海,甚至刚从国外回来的人都有,不可能一一通知到。
新年的致辞依旧是飒爽风趣,邴瞳一身喜庆的红色西装,美艳的脸上笑容洋溢。很快春节就要到了,不值班的能力者们都有权利回家过年。可里世的现状就是如此,没多少人能承担两个世界的生活方式,所以大多人都会留下来,和亲近的人共度年末的最后一天。
邴瞳致辞完毕后就和能力者们寒暄去了。记得过去的几年,都是暮夜致辞完毕后才轮到她的。
总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另一边,开拓者老总的办公室里,JO姿态优雅地品着红酒,余光扫向昏迷的青年,只是摇头。
何苦呢?
他在心里问暮夜。
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SAVER却没有任何人关心一句。甚至还要到竞争者的地盘去舔舐伤口。
“暮夜,做人混到你这份儿上,也够可以的了。”JO讽刺道。他的性命都在暮夜手中,自然是不会轻举妄动。
“自由的感觉怎么样?”暮夜岔开话题。他单臂挡住额头,躺在沙发上,长腿还落地上半边。声音有气无力的。
JO先是惊讶于暮夜的憔悴,可他很快反应过来,说:“还不错。”不被莫名其妙的意识所主宰,能够客观公正地看待一切,清醒地面向每一个人——自由的感觉果然不错。
“我也是。”意料之外地,暮夜的回答很随和。
在同一个空间里单独相处,却没有拼死相杀,这在守护者的历史上可是绝无仅有的现象!
“可我死了以后,你的自由就不再了。”暮夜坐起身。狐狸面具上的裂纹渐渐消失,他痛苦地低吟了一声,站了起来。
“你这么说,是想我帮你活下去?别妄想……”JO刚想说下去,就见暮夜摇摇头,道:“我没妨碍规则进程。可是按照过去的进度,我早该被杀了,不是吗?”
JO想了想,点头道:“的确,深渊凝视者是特殊的存在,守护者势必会安排其第一个殉葬。你却还活着……为什么呢?”
“不为什么,只是我赌对了而已。”暮夜上前几步拿起酒瓶,为自己倒上一杯。
“你现在能喝酒?”JO看着暮夜的面具。
“闻闻而已。”暮夜举杯,就这样拿着。
JO打从心底为暮夜悲哀。毕竟深渊凝视者是守护者中禁制最多的存在,共计三项——所谓的禁制就是指绝不能为之事。暮夜这次的禁制就是食无欲、心无情而邪无正。也就是说,身为深渊凝视者的他没有食欲、没有感情也没有改邪归正的机会。
而且因为是反派,暮夜会毫无疑问地被首杀。之事这一次,暮夜竟然没死?
“……你是说,按照进程是我杀了你?”JO猜测道。
“嗯。”暮夜毫无顾忌地答道。
JO的表情骇然了,连杯子掉到地毯上也浑然未觉。他碧绿的瞳孔露出凶光,几乎是想也不想地抓上暮夜的肩膀。“你在做什么?深渊者?疯了吗?难道你要毁灭世界?”
暮夜摇头,“我只是不想再轮回了。这一世我站在正方。用三对一的优势毁灭掉‘万世规则’。无聊的循环,就让它结束吧……”
“你疯了,真是疯了!”JO一把推开他,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甚至泄愤地踢飞了酒杯!
酒杯掼上墙面骤然脆响,散射出黯然的葡萄紫。察觉出动静的护卫立马要进来——
“出去!我没事。”JO说,恶狠狠地瞪着暮夜。金色的发丝飘起来,唇边却在流血。
“可是……”那护卫还在犹豫。
“想死吗?”JO的声音变平静了。他一把抹掉唇边的血,有些摇晃地走路过去,摊坐在沙发上。
“非常抱歉!”护卫蹬蹬蹬地跑开,似乎真怕JO要杀他。
金色的发丝有些散乱,JO的眼中怒意鼎盛,却在努力地压抑着。“连想杀你的念头都不能起,真行啊暮夜……”他深呼吸着,努力调整好情绪。美到模糊性别的脸上,是薄薄的汗珠。
暮夜自始至终都默默地看着JO,直到现在才说:“你还无法理解,但是快了……等‘破境者’的人格重合,等SAVER转变为成熟姿态的那一刻,你会明白的……”
“你这是在玩火!你该知道深渊凝视者所视究竟为何物!也该知道破境者一旦和你汇合,就会成为毁灭一切的元凶!我们千百年来一直避免着这一现象,你却要主动撮合!你该知道的!都该知道……”JO说着说着,突然暴怒地吼出声——“你究竟是想怎样!”
面对JO的愤怒,暮夜的表情却是云淡风轻。“不,JO。我不只是深渊者。”
“哈!哈!”重重地大笑就像是嘲笑,JO的食指对准暮夜,“你还是什么?新世纪的中二青年?超级病娇?哈哈……哈哈,别引我发笑了暮夜。你还能是什么?你以为自己是老几啊!不过是被里世规则操纵的AI引导员而已,我们都是这样的存在。从签订‘万世规则’的那一刻起,我们每一世都将是注定的!什么英雄啊狗熊啊的,都是个笑话……哈哈哈……”
暮夜冷漠地看着JO,直到他笑够了,发泄累了,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易形者、拟态者、古血、暮归者——随你怎么叫,这些都是我……”
“什么!”JO突然起身。“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