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最倒霉的是什么?
不是生离死别,而是一个不小心一脚从楼梯上踩滑跌下来,再睁眼已经是另一个世界。
你问谁那么倒霉?
不才,正是在下。
某一年的某一月的某一天的某一个月朗星疏的夜里,号称十里八乡头号宅女的我接到了一个夜间快递的电话,当我兴高采烈从楼上飞奔下来准备与快递小哥进行友好会面的时候,倒霉之神高坐云端微笑,于是我脚下一滑,眼前一黑,随后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拾级圆润的滚下。
在喉咙被一个尖锐的东西刺穿的那一瞬间,暴脾气的我恨不得指天怒骂:谁!谁特么的在楼道里乱扔香蕉皮!又是谁,特么的在楼道里乱扔啤酒瓶!
于是,就这么穿了。
醒来的时候人在一张铺着旧褥子的架子床上躺着,头脑昏沉,眼前金星乱飘,喉咙干涩犹如火灼。
一对中年夫妻正守在床前,见我醒来不禁大喜过望,中年女人轻拍着胸口,长舒一口气:“好了,总算是醒了。”
“醒了好,醒了好啊……”
说完与身边的男人相视一笑,两人神情皆轻松不少。
此时的我尚且无力辩识如今的处境,只是本能的喊了一声“渴。”声若蚊蝇。
随后有清凉的液体流入喉间,再然后我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是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睁眼时看到的是忙忙碌碌的夫妻两人,或给我擦身,或给我喂药,偶尔也会看到一个一脸褶子的老头,坐在床前摇头晃脑的叹息……
闭眼时看到的却是我从楼梯上摔下来之后楼道里的兵荒马乱,警车和救护车的铃声夹杂在一起,在深夜里格外的凄厉瘆人,并不宽敞的楼道里挤满了人,警察和医生在现场取证记录,围观群众则在一旁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没过多久围观的人群被强行拨开,我妈披头散发的从人群中冲出来,看到眼前的情形先是一怔,随即瘫倒在地上,现场的医生立刻围了上去,手还没伸出去我妈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妈!”我大叫一声惊坐起身,全身被汗湿透。
“好闺女,你可算是醒过来了。”有陌生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我下意识的侧过头,张口正想问:你是谁?
可话未出口,却已经哑在了嗓子里。
看着面前这张并不熟悉但也算不上陌生的脸,我不禁悲从心起,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不是梦,原来,不是梦。
我,已经死了。
之后我又在床上躺了十来天,当我终于可以下地走路的时候,我对这个世界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
就像大部分穿越小说写的那样,我来到了一个在中国历史上并不存在的时代,所处的朝代是大夏朝,却不是中国历史上那个大夏,虽然我的历史知识匮乏的厉害,但也知道中国历史上那个大夏朝的皇帝不姓容,纵观整个中国历史,也没哪一家的皇帝是姓容的。
这是一个在中国历史上并不存在的时代,却又保留了中国的古代文化,比如,选官依然是走科举制度,士子学的仍然是四书五经诗词歌赋……
怎样考科举与我半点不相干,我比较高兴的是,这个时代的女人并不需要缠足,甚至还可以抛头露面做生意,虽然也会有些闲言碎语什么的,却还不至于看不起,而且这个时候的商人地位也没有那么低下,国家甚至还鼓励经商。
毕竟只有经济上去了,国家才能长盛久兴不是。
虽然普通百姓仍然只能以种田为生,但相对而言,这个时代算是很宽容开放了。
以上这些都是周叔周婶告诉我的。
周叔周婶,就是这段时间以来一直照顾我的那对中年夫妻。
最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我是周叔周婶的女儿。
汗,毕竟穿越小说都是那么写的嘛,醒来第一眼见到的人,不是丫鬟姐妹就是亲爹亲妈,再不济也是继母养母一类的人,哪知道我跟人家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我就是他们夫妻俩心善从路边捡回来的一个来历不明的孤女。
是的,来历不明。
周叔周婶只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儿子女儿都在城里有名的大户人家里当差,儿子如今已经是大户人家里的小管事,只要好好做,将来的前程不会差,女儿也是府里主子身边一等得用的大丫鬟,就等过两年府里的主子给指一门好亲事放出来了。
儿子女儿都有出息,周叔周婶什么也不用操心,虽然没有多少富余的银子像别人那样做个富家翁,但也算得上是衣食无忧。
半个多月前,周叔周婶去城里给儿子女儿送粽子,回来的路上就遇到了高烧晕倒在路边的我,那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城门已关,我晕倒的地方又没有人经过,夫妻俩见我一个姑娘家实在是可怜,就把我带了回来。
端午节的前一天下过一场大雨,我随身的物件儿更是被雨水浇的透湿,那一纸身份证明自然作废,这具身体的原主更是被那场高烧烧的香消玉殒,后来占了这具身体的我更是没有这具身体的半点记忆,没有任何记忆,自然也就无法补办相关的身份证明。
于是乎,我的身份便成了谜,也就是说,我成了没有任何身份来历的――黑户。
真他乃乃的悲了个催,倒霉透顶。
得知这个结果的时候我恨抓肝挠肺,气的七窍生烟,可恨归恨,气归气,很快也就想通了,日子还是要照常过,做一个黑户,也总比摔死在楼道里强不是?
黑户又如何?只要本姑娘肯努力,将来也能让它变得金光闪闪。
没有这具身体的半点记忆,不知道来历身份,正好!我也不想将来被这具身体的七大姑八大姨缠的喘不过气,如此,两不相欠,皆大欢喜,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多好!
未免将来被安上个张二花,李大春之类俗不可耐土的掉渣的名字,在周叔周婶问我名字的时候,我告诉他们,我叫宋锦。
但能告诉他们的,也仅仅是宋锦这个名字而已,别的,我不知道,也不能说,关于我真正的来历,我对任何人都不会吐露半个字,在这个时代里,我是个真真正正的异类,在崇尚鬼神的古老时代,我的来历堪比妖魔鬼怪。
佛曰不可说,一说即是错,多说便是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