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孤悬天际的明月正好转至洞口,借着轻瑟略带湿凉的山风,看上去并不像是后半夜的朦胧欲睡。唯有依稀还是可以隐约而见的晚星在眨着眼睛,好像有珍藏心底的秘密要找人诉上一番。
王煜的眼睛此时睁得如月盘一般,口里的话语明显带有几丝的抱怨与不满:“东方佑唐,袁大人就是这样安排你这样接待我吗?”这个问号说出的语气里,明显是对于映入眼帘的箭床百思不得其解,看到自己的一只鞋子被穿底儿而过,这分明是要自己做刺猬的。
那块悬在半空的圆形磐石纹丝未动,在上面打坐而眠的东方佑唐好像梦里依旧酣眠,这一声带有质问夹杂怒气的话语并没有让他的眼睛得以睁开,倒是他的鼾声与山洞里叮咚泉声一起萦绕耳侧,
这一声质问倒是从山洞里折返了回音,再次让王煜自己听见他也觉得有些失态,脑海里再次翻腾起来来到唐朝的朝朝暮暮,尤其是在袁府受到的百般恩遇,不由得对自己刚才情急之下的莽撞有些后悔,幸亏是东方佑唐没有惊醒,“这里面一定有玄机”,这时的王煜仿佛打了一个机灵的冷战,顿时清醒了很多。索性在洞里踱步起来。
与圆形磐石一起悬在半空的东方佑唐,此刻更像是一蹲活灵活现的雕塑,若不有着无比甘甜的鼾声发出,还真以为是某个罗汉金刚的雕像放置面前,有几丝的威严让人望而却步,平生几分的敬意。
洞里的光线十分暗淡,往里漆黑一片、深不可测,往外是悬崖临璧、明月孤悬,在这个狭小但并不拘禁的空间里,王煜的眼睛与月光一起在洞里寻觅起来,非要找寻到这里的藏着什么秘密的钥匙。
悬石、箭床,这两个率先映入王煜眼帘的稀奇之物,让本已经蹊跷的心境荡起来涟漪,伴随着东方佑唐的鼾声渐渐形成波澜,一起涌动,从心间遍及全身,如一股喷泉迸发而出,到脑海充盈眼睑,愈加明亮的视野呈现于前。
四个熟稔的正楷字体跃然入目:瀚海无痕,仔细一看,原来好像洞的四壁上密密麻麻的不知镂刻了有多少遍。字体除却正楷以外,更多的是行草,字体入石三分,尤其是痕字的一捺犹如一把锻铁打造的钢刀锋利无比,在并不明朗的夜间山洞里,烁烁放光,藏有无尽的杀气。走进洞壁,细心一看,原来在每个瀚海无痕字体的旁边都有一个标注:甲子年仲秋八月初十,练成浮掌;乙丑年早春三月初七,练成悬功,-----愈发的蹊跷在王煜的心间更加浓厚,一个让他心动的字眼撩动了心襟:戊寅年伯夏六月十九,练成叶镖。
此时的王煜困意全无,一丝的警醒让自己精神百倍,看上去这一行写有练成叶镖的字体,在洞的四壁是那么的微不足道,甚至可以忽略不计,想起自己看到当时树叶飞起穿石透树的内心激动,还有些飘然的表情,不由有些惭愧。原来袁大人的一番苦心,是把自己交给真正的名师进行习练,一个叶镖看来只是学习玄功的敲门砖。此时他不禁扭过头来,再次看了一下悬石和箭床,手心攥得更紧了,一滴一滴的汗水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滴答起来,与洞内本就有的山泉开始共鸣,掺杂东方佑唐的鼾声真是这个晚夜最曲幽的旋律。
愈发西沉的月亮不再明媚皎洁,看来困意也卷上了它的眉梢,在东方还未欲晓之时,这段时间洞内是不再朦胧,而是像一块在染缸里浸透了的黑布突然遮在洞口,王煜的双眼里漆黑一片。原来天上的一块一眼望不到边际的乌云乘风而起,遮住了月亮也挡住了洞口。
伸手不见五指的王煜,就地而坐。在等待着时间的流转,他知道自己刚来到这里,就已经开了玄功的课程,面前的这位师傅高深莫测,不用猜就可以明白的是,刚才自己脱口而出的话肯定没有逃离他的耳朵,只是神秘的面纱应该要等到东方旭日升起的时候,才会揭起。这时的王煜心里翻江倒海,一只悬有风帆的古船在其上上下起伏,在等他摇橹荡桨,里面的舱室里一缕秀发隔窗飘逸而出,是她,天音,你原来在这里啊!王煜在等,等着黎明照进洞室的霞光,等着东方佑唐的指点迷津……
一轮明月也在这里依稀隐约,后半夜倏然而起的清风拂过一片竹林,婆娑作响。一段陡峭的峰峦突兀可见,不忍心看到月亮与其相碰是否在玉盘上划了一道伤痕,借着迷离随风摇曳的树影,一间青石堆砌松木围栏的简易房屋渐入眼帘。
一个女子,清秀的脸宠此刻能与月亮一比皎洁,嘴角似有一滴回旋的泪滴无比的晶莹,等比例缩小的月亮在期间摇着。一袭看上去应该是多日未曾梳洗的秀发尽管不再乌黑发亮,但随风不时有几缕隔窗飘出,怀有千般柔情万般慰藉地与竹叶相互轻抚。只不过双手不知为何被一根柳条束缚的倒背其后,让那滴渐垂欲滴的眼泪平添几许的凄美。若是其在站起缱绻而行,真是一幅清静的月下美女图。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不知为何有如此的不触景就生情,相必在这月明风朗的晚夜,定是有着难以名状的孤寂与心酸,才有这种悲惋的词句从口中泯然而出,令窗外的竹叶也心有灵犀的在其上流淌了露珠,被润湿的一缕秀发末梢散发出沁人肺腑的清香。
“欧阳天音,天上那轮为你曾有幻影的月亮还认识你吗?”自言自语的声音在泯入嘴角的那滴眼泪后清音萦绕。
这些日子,她没有了在地球上海底梅花楼里里临窗望鱼的惬意,没有了在月球上悬舱中道阁欣赏幻影随行的自信,过多的是在火星上万里浮山与王煜并肩历险的那种惊心动魄,坠入这个梦幻大唐还没有一夜安眠,就被瀚海无痕绑架到这个阴森幽深的山林,这些日子没有人可以倾诉心肠,自言自语的呓语屡次在梦境和现实中接连,一个令星界人类魂牵梦绕的人物隐匿在这个无名小屋,几多的无言心酸又是一片竹林摇曳可以对风倾诉得清楚的。
捆缚欧阳天音的柳条倒是几分的柔嫩,只不过在瀚海无痕的手中,柳条和精钢打造的锁链没有什么本质区别。自从尹旋沙夜临袁天罡的府邸,本是想寻觅一些帝国绝密,不想在月色中被天音倾国倾城的美貌折服,虽然内心阴险毒辣,但是英雄尚且难过美人关,何况一个江湖枭雄,贼不走空的人生信条使他暂时改变了计划,绝世无双的武功带走一个已经丧失奇异功能的窈窕女子,真是如探囊取物一般的容易。
瀚山,一望无边,绵延千里有余,因是尹旋沙第一个出没之地,已被官府列为禁入之地,各地府衙悬榜告示。欧阳天音已来这里多日,这样一个绝世女子来到这里,漫山的绿竹倏然加翠,清泉也较往日甘甜。初来乍到,令欧阳天音较为蹊跷的是,与袁大人所说的瀚海无痕是混世魔王的形象有所出入的是,他并没有行非分之想。其实天音不晓得,此刻的尹旋沙正在修炼一统江湖的绝世无双的武功:大漠浮掌(在沙漠上一掌引来海水)。正是野心使他暂时放下了内心的躁动**,还有他更想利用天音的绝世姿色达到笼络达官贵人的目的。正是这些,天音朝起饮碗清泉,晚夜泯一口竹笋,得以在孤寂中免去狼来胆怯的心慌。
月色已有几丝的黯然,竹叶上的露珠代星辰眨动起了眼睛,婆娑的竹影颇是一番迷离多姿。一道清晰的黑影投在竹叶、石地、木窗、棉纸上,向着欧阳天音径直飞来,在风声中似有一弦抑扬顿挫的清音,到天音的面前悬止浮起。原来是一只长笛,一端还系着一段红色的丝制绸巾,一角已随风遮住了天音左侧的秀眉。
“羌笛无须怨杨柳,秋风能度帮我度这一关吗?”欧阳天音与竹笛在地上的一袭清影,惹得窗外的竹子随风把叶子伸进屋来要看个清楚究竟。欧阳天音的红唇在月光下与竹笛渐渐接近,她不晓得她吹响的乐曲要惊醒睡眠中的瀚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