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贞观九年(公元635年),西北边陲的塞外古道上,一列驼队向东缓行,簇拥的人数近三百有余。为首的一身西域之外波斯王国官宦装束,阔眼蚕眉、宽口黑颊,一脸的蓬松胡须,看样子是长途跋涉、远路劳顿。不时从怀中取出一张羊皮地图,圈点一笔转而揣入。这样的队伍在古道之上的驿站和客栈人员看来司空见惯,因为前来大唐朝贺的使节是他们最主要的接待对象和客源。可这次颇为蹊跷的是,系在驼峰之下的真丝挂毯上,都统一绣上了一个类似汉字“十”的红色标记,在一片浅淡色调的大漠之中格外醒目。
袁府里的王煜和欧阳天音并不晓得欧阳天罡和自己类似的经历,只不过一个回到两千年前,一个去到两千年后。一个原始到车轱辘都是木制的,一个进化到鱼会说人话。可这个距离可不是几十万公里那么直线遥远。若没有金匣和磁珠的合一,出离这个世界真比登天还难。
西域古道上的驼铃,似乎已经震动了袁天罡的心境。他那超乎这个时代所有人的绝顶智慧,一直用来此刻看着面前两个天外来客。
“红先白后,这是老规矩”,袁天罡的客套话听起来十分诚恳。看见王煜举起天音一下子就愣了。
不过是个人看见都得愣一下,因为在王煜拇指与中指和无名指之间捏的是”将“。
这种翡翠玉真是奇珍异宝,拿起来轻盈无重,手感仿若触及刚刚清水出芙蓉的豆蔻少女。一个”将“字刻在上面着实让人有些心疼,不过玉光映入眼帘,倒恰到好处的让眼目一新,真想含在口里给其周全呵护。
“这棋还是不下了吧,我甘拜下风”,这样的表达方式王煜是第一次出口。
“你我想知道的都没有明白,不下棋这个局就转动不起啊”,袁天罡的话语侧重在后半句。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王煜轻轻的把”将“放下,把”象“飞到了田字中格,“请”,这个字倒是里面含有了信心。
王煜的棋艺也不是不堪一击,只不过平常都是机器人代替当个“枪手”,所以本着大脑用则灵不用则不怎么灵,恢复也是需要时间的。只是“无事不来三宝殿”,更何况与高手来下一盘决定生死攸关的棋呢。
楚河汉界的杀气并没有弥散开来,或许是因着这翡翠玉的无瑕无疵,刀光剑影也遁入谈笑风生之中。欧阳天音也逐渐感到袁天罡在深邃严谨之外,还是有更多的慈心善念通过话语表达心悸。
“你们问血剑问题之前,我倒要先请教二位,望如实相告”,袁天罡首先将了一下军。
“请问二位看上去年龄尚幼,却有如此魁梧身材。已经让老朽感到不解,来我大唐一定有要事在身,不妨开门见山,直言一叙”,不知什么时候,两杯菊花茶放在青花瓷杯,已经摆在天音和王煜面前。
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可以遮拦的了,天音就一五一十的说了详细完全。
“奥,看来老夫的《推背图》不是空穴来风,你们描述的情形与后几项及其吻合,不枉天道开眼,使用我这个山野樵夫教化世人啊”,袁天罡的眼睛里湛蓝的天空一朵白云在飘。
“只可惜我只有眼界而没有身界的功夫啊,二位这次前来,血剑已开立,如果不是奇缘相系,再无回去之门“,这句话虽然是慢条斯理的说出,王煜拿的一个“马”棋险些掉了下来。
“这盘棋就点到为止,破局就是你们找到金匣,在赢我一盘,现在下也是枉然”,袁天罡眉头一皱。
“金匣,你听说过吗,在哪里,怎么找?”天音一连串儿的提问。
“你们现在到了本世,过一会儿应该还要有变化,入风随俗,什么都要改变一下”,话音还没有让王煜听明白,已感到现在是和袁天罡平视了,原来身高降到了一米六九,天音也是同比例的缩微。这下子可是宙眼、宇翅什么都没有了。
“金匣是我大唐的镇国之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奇特之处在于方圆形状随时变换,长可装宝剑,方可放珍珠。本来与传国玉玺一样非九五之尊不能审视,只是现在失落何方未曾可知,二位跨世来我大唐寻找金匣,就是老夫鼎力相助,也是如同大海捞针啊!”,看来袁天罡已把二人当成知心朋友,否则皇宫秘闻不敢捕风捉影,随便一谈的。
“怎么失落的呢?”这个时候,天音继续追问,也许是理出头绪的最好办法。
“恕我直言,太祖玄武门之变荣登尊位,虽名不正但实乃天意。太子和元吉其实也非庸碌之辈,手下江湖豪杰云集府内,虽然现在群龙无首,但其中也非都是势力之徒。一部分投诚皇帝,还有一部分隐匿江湖,誓言复仇玄武门之恨。尤其以瀚海无痕尹旋沙手底一帮最为彪悍。五年之前,大内忽现刺客,幸亏皇帝天赐金身,晚间巡回居住,躲过一劫。但金匣在那一夜失踪,至今杳无音讯。金匣如果装上珍珠,乃国之祥瑞。可如果真的等到嗜血剑练成,剑一入匣,那可是血雨腥风笼罩我大唐帝国,国之大殇啊!”,这样一段话这么长,就是皇帝问起来袁天罡的时候回答也没有如此详尽。
“嗜血剑,瀚海无痕尹旋沙,他是何人?是他在炼制此剑吗?是他一等偷走的金匣吗?”,一连串的问题天音和王煜交叉询问。
“二位应该是能寻回金匣之人,其他只知道尹旋沙一直在炼制嗜血剑,不过据传嗜血剑上一滴血就是一条人命,方才二位遁入此世在三界之外看到的那把宝剑应该就是它的异象”,袁天罡稍微露了一点儿谜底,是因为这完全是在天道许可范围之内。
“可明明上面写的是道胤天下四个字啊,和嗜血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王煜这回急了。
“天下是天下人之天下,太祖皇帝功盖万国,仅西域就有百十诸国前来朝贺。此时大漠古道上不知有多少驼铃响起,回荡着李唐江山的强音。可天下的由来,就是手足至亲在大义面前性命攸关不是和桌上这盏茶一般吗。”。说到这里,袁天罡的手一握自己面前青花瓷杯,竟然裂成了数不清的碎片。里面还有未泡好完全舒展开的菊花,黯然的如滴泪一般也想再诉说什么。
一团厚重的乌云从西边天际浮起,挪移甚快,本来湛蓝的天空一下子显得不和谐起来。乌云继而黑压压一片,急速卷向太阳,王煜和天音才发现原来日头已过了正午,也就是光合袁天罡谈话就有了最少三个小时,用唐朝的话一个半时辰了。
“二位誓来寻觅金匣,江湖水深浪高,就看造化弄人还是成人了”,说完从怀中拿出一本书册,递在王煜面前。
穿针引线的直排繁体字是天音最赏析的,因为最欣赏的后主李煜的缘故。上面赫然印着“玄功”,一个“春”字稍微小了一些跟在其下。
天音与王煜共同打开,原来是本练武书籍。一招一式都有小人演练。虽是素描,可栩栩如生、十分逼真。
“要我们练武吗?你知道吗,在我们那里核潜艇都进博物馆了,红外线的机关枪成为考古难题”,天音好像有些不屑一顾。
“此一时,彼一时,二位休要逞强,如果你能抓面前瓷杯如老朽方才一样,我就不会给你们这本秘籍了。你们遁入此世,就是寻找金匣,历史是不容你们来修改的,这点儿你们要想清楚。”话音未落,那团乌云已把太阳遮了个严实,院子里瞬间黯然起来,愈加变大的风携来几粒石粒,打在天音和王煜的脸上,略微的疼痛之余是更加的清醒。
“大人,皇上有旨,召你急速入宫”,一个仆人装束的童子跑了过来,看上去和天音岁数相仿。
乌云过后是疾风暴雨,这不需要天气预报都能想到,雨点儿开始落在摆满翡翠玉的石桌上,青花瓷杯内的菊花茶也荡起涟漪,散落在碎瓷片儿上的菊花经雨点儿一击打,反而一下子精神起来,花蕊像连接上枝子,一点儿不像采摘过后经历过晾晒、泡制。愈发的清香弥撒开来,此时的天音一手拿着翡翠玉棋子,一手品着淋雨菊花茶,看着愈加汹涌而来的风雨,里面似乎有千军万马在齐声嘶鸣。这来大唐帝国的第一天可真够记忆深刻的啊!
短暂的安置二人各有一间雅间之后,袁天罡急速入宫,对他来讲,这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了。
一下子回到这么老的年代以前,还真不习惯。多少年前,都不敢掰着手指头数,一是不够,二是两千多年(公元3120减去公元635年)数起来就别睡了。不管那么多了,先睡吧,这样的思维方式两个人异人同思(异口同声的衍生版)。
没有做过梦的一回睡觉,王煜这是头一回,原因很清楚,累啊!不管他风多大雨多大。睡到日上五竿才让被子离开身,雨后的晴天真是爽朗。可天气是爽朗了,人却乌云密布了。为何?心里不想乌云密布都不行,天音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