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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3章 仙凡隔

朱氏族人忍无可忍,当即便有几个青壮冲上去,准备将这几个不速之客擒住。可是当冲到距离那伙人一丈之地,就仿佛被一堵看不见的墙壁阻住,任他们用尽全身力气,却也再难前进分毫。

朱念祖心中一动,颤声问道:“还未请教几位大名?”

“俺叫肥鸟,嘎嘎嘎,当年朱小乐生下来之后,俺背着他漫山遍野跑着玩,是他鸟叔。”肥鸟跳到第二阶梯排在头一位的一座墓碑上,摇头晃脑,一副很是回味的样子,而墓碑上面赫然写着朱小乐的名字。

大鸟张嘴说话,这下可吓坏了朱氏后人,有的差点喊出“妖怪”二字。但是朱念祖纳头便拜:“您真是肥鸟爷爷,我等有眼无珠,还望肥鸟祖先恕罪!”

作为家主,他当然知道一些其他族人所不知晓的秘辛,其中就口口相传着当年那只三足神鸟的事迹。朱念祖心里这个激动啊:盼了一代又一代,祖宗终于回来啦!

肥鸟最喜混充大辈,稳稳当当受了朱念祖的跪拜,然后在挎包里面翻找一阵,嘴里嘟囔着:“俺这的存货你都用不了——这个果子给你尝尝吧。”

朱念祖恭恭敬敬上前,伸出双手。肥鸟将果子啃了一半之后,这才送到对方掌心:“不是你肥鸟祖宗小气,这玩意你吃多了享受不了。”

对于凡人来说,蕴含灵气太大的仙丹仙果,堪比毒药,所以肥鸟说的也没错。可是朱念祖心中却有另外的心思:我一个人吃不了,可以多分给几个人,我还有老婆孩子呢,一人一口总行了吧?

这点小心思却万万不敢说出口,贪得无厌最是要不得。朱念祖又将目光落到其他人身上,想要询问,却又不敢打扰。因为那个比他还胖的人始终在轻抚着墓碑上的字迹,虽然历经两千年的岁月风霜,但是却依然完好无损。

肥鸟索性就充当介绍人:“这个就是小青蛙。”

朱念祖一听,连忙又跪倒在地,口尊:“祖宗奶奶——”没法子,隔了这么多代,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不过在朱氏的家谱上,最前面清清楚楚写着义妹冷青青,别名就叫小青蛙,朱念祖哪里还敢怠慢。一边磕头,心里还一边感叹:“神仙果然是长生不老的啊!”

被人称为祖宗奶奶,小青蛙也有些不大自然,小手抬了抬,朱念祖就不由自主地站起身。小青蛙也没有合适的礼物相赠,只好放出一团光明之焰,将在场的众人笼罩。人们只觉得一股暖流在体内流淌,四肢百骸顿时无比舒畅、然后,有人就发现,身上的一些陈年老病竟然无药而愈,于是连忙跪谢。齐呼:“多谢祖宗奶奶!”

这时候,小欢子终于从墓碑上收回大手,向前迈了几步,来到那两株枝干婆娑的大槐树前面,口中喃喃着:“两千年了,阿紫,你好——”

这两株槐树粗细早就有几个人合抱,当年还是小欢子亲手栽下,同时用灵气滋润了一番,所以至今依旧枝繁叶茂。树枝上还系着不少红布条,随风轻扬。这是有情男女来此许愿的时候所系,祈祷夫妻和美,据说无比灵验。如果不是要争得朱氏家族的同意才能系布条的话,估计这两株大树早就被挂满了。

小欢子轻轻抚摸着树干,一如当年轻抚阿紫的秀发,不知不觉间,眼泪已经簌簌而下。

到了这时候,朱念祖哪里还不明白,他匍匐在地,脸上的激动之色无以复加:“朱氏第八十二代子孙朱念祖带领朱氏直系族人叩拜欢祖!”在他的身后,数百人齐刷刷跪倒,早就听说祖先出了一位仙人,如今总算是看到活的了!

“都起来吧——”小欢子挥挥手,这些都是他的后人,身上都流淌着他与阿紫的血液。目光一扫,每个人都觉得欢祖和他们对视了一眼,那慈爱的目光,直入心田。

“念祖留下,其他人暂且退下吧。”小欢子看了一眼朱念祖怀中的短棍,那是他用土灵花的花蕊凝成,只要折断,无论他身在何方,都能立即感应得到。两千年未用,这也证明了朱氏子孙一直都生活在平和之中。

坐在槐树下,小欢子询问了朱氏家族的近况,得知朱小乐寿享五百之后,这才无疾而终,小欢子也不由一阵唏嘘。良久才对朱念祖道:“肥鸟赏你的果子现在就吃了吧,应该也能有数百年寿元。”

朱念祖心头狂喜,再次叩拜:“多谢欢祖,多谢肥鸟祖宗!”

“俺们朱氏一族,自我之后就再无修行者,你可知何故?”小欢子又问道。

“念祖不知。”朱念祖老老实实的回答。

小欢子悠悠的目光望向远方:“一来是你阿紫先祖有先例在前,二来仙人的世界,争斗甚于世俗千百倍。一旦卷入其中,再难抽身。毁家灭族,都是稀松平常。”

朱念祖心中这才释然,他也曾思索过,也曾恼恨过,怨恨祖先为什么不传下仙术,但是今日由欢祖解惑,才有豁然开朗之感。暗暗决定,等回去之后,一定要将这一条写进家训之中,免得后人再生出对祖先的不敬之心。

正在谈话间,远处传来一个声音:“陈氏祖先陈龙后人陈祖德求见欢祖——”

“是小龙的后人,可以一见。”小欢子眼前浮现出陈龙的模样,终于还是不忍拒绝。

很快,陈祖德就疾走而至,然后纳头便拜。肥鸟嘎嘎两声:“起来吧,也赏你半个果子。”

朱念祖小声跟他说了几句,然后将在场的人都介绍一番,到了三光那里,三光连连摆手,不叫他们叩拜:“和尚是来念经超度做法事的,可不是什么神仙。俺的庙就在城西头,名叫黄莲寺,俺的法号叫何苦。”

那两个人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只好齐齐闻讯了一句“何苦大师”。

不知不觉间,已经日薄西山,小欢子挥手叫二人离去:“我要在此守候三日,你们不必打扰。”

虽然朱念祖很想邀请祖宗到家里坐坐,可是也不敢违背欢祖的话,只得带着家人离去。等进了城才知道,五柳城中,早就传开了朱氏先祖还乡的消息。

一轮明月渐渐从东天升起,轻柔的月光照在墓碑上,也洒落在那两棵相偎相依的槐树上。小欢子咂咂嘴,轻声呼唤:“你们现在可以出来了——”

槐树上绿光一闪,两条人影飘然而下。影子很淡,如果在日光下根本就不能看见。两条影子依稀是一男一女的模样,就像当年的小欢子和阿紫。

“想不到你们也拥有了意识。”小欢子心中涌起一股喜悦,这两条影子,就是两棵槐树的精魄所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已经是树妖。白日里人多眼杂,小欢子也不便叫他们现身出来。

一对树妖向小欢子盈盈一拜:“当年得到上仙眼泪的滋润和灵气的滋养,我们也算是上仙早就,您就把我们当成一对儿女吧。”

小欢子这才了然,当年在这里守候三年,不知道淌了多少眼泪,两棵槐树也算是吸收了他的精华。至于相貌方面,肯定是自己的一丝执念也随着眼泪流去,对他们造成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

“既然有缘,俺便赠你们一些修行之法,也好安心再次守护。”小欢子本想将阿紫的坟墓移到识海之中,看到这两个树精,又改变了主意:或许有这么多子孙陪伴,阿紫才不会寂寞吧。

树精大喜过望,他们现在只是刚刚拥有了自我意识,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修行。小欢子现在五行皆通,所以就选了一些木系的功法传给了他们,又在树根处埋了一大块晶石,基本上就相当于引来一条灵脉了。

“你等好好修行,不可随便惹起事端,否则定不饶你!”小欢子又给他们讲了讲修行者之间的一些规矩,免得它们招惹是非。两个树精叩谢一阵,就被小欢子打发回去。

静坐一夜,第二天一早,朱念祖早早就送来了饭菜。肥鸟一见欢喜不已:“好小子,肥爷爷没白给你果子吃。”

可是打开食盒之后,肥鸟又恼了:“弄这些青菜豆腐谁吃啊,上大鱼大肉。三光,这些素斋都归你了!”

“阿弥陀佛,和尚也不是吃素的。”似这等凡间食物,三光本来就不喜食用。

朱念祖打量一下周围的那些坟头,心中暗道:这等地界,喝酒吃肉好像不和适宜吧。偷偷瞥了欢祖一眼,只见他依然在槐树下闭目,也不敢打扰,连忙叫人重新准备酒饭。

肥鸟终于喝上了美酒,喝一口,往阿紫的坟头倒一口:“阿紫啊,你也喝,过两天俺们就去无欲界,看看你的阿朱姐姐——”

小欢子忽然睁开眼睛:“咱们现在就可以走啦。仙凡之隔,虽然只有一线,却永远不会再有交集。”说罢,用手指在阿紫的坟茔周围画了一个圈,然后众人齐齐消失不见,只剩下朱念祖一个人在那里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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