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和尚好生了得,舌灿莲花,声音中更有一种无穷的魔力,只觉得他所说句句都是真言,奥妙无穷。众妖齐齐跪拜,急先锋道:“我等有幸蒙大师点化,愿意皈依佛门,请大师收留——”
“这和尚比俺还能忽悠,俺顶多是吓跑这几个妖族,他倒好,直接降服,这就是差距啊。小欢子正琢磨着呢,忽然也觉得心中一迷,不由自主上前,双手合什坐在和尚面前。
和尚瞥了他一眼,贼光一闪而逝,他站起身,以手抚摩急先锋的头顶,宝相庄严,口诵揭言:“佛门广大,接引四方,苦海滔滔,回头是岸。尔等迷途知返,可成正果。”
说罢,取出一个紫色的钵盂,用手一招,急先锋和众狼妖都投入钵盂之中,消失不见。
“俺到底是人是妖,还望大师点化。”小欢子也低眉顺眼,躬身向和尚施礼。
“众生平等,何分人妖。施主贪念过执,执迷不悟,不如舍了那些身外之物,一心向善,乐得逍遥。”和尚循循善诱,手掌却向小欢子腰间的储物袋摸去。
“大师佛法高深,法号如何称呼?”小欢子一动不动站在那里。
和尚的那只手已经搭到储物袋上:“佛家有三宝,三宝开三光,贫僧法号三光。”
“原来是三光大师,果然名不虚传,财光、人光,还有一光,不知为何?”小欢子身形忽退,笑嘻嘻地问道,眼睛里面早就一片清明。
和尚被他勘破玄机,面上却不红不白,毫无变化:“施主说笑了,在下出身灵隐寺,下山普度众生,不知施主是何门何派?。”
“俺是一介散修,无门无派,倒是大师出身名门,令人敬仰。”小欢子早就瞥见那和尚眼中的贼光,知道这家伙肯定手脚不大老实,稍一试探,果然露馅,估计这家伙也不是什么好和尚,没准是偷了别人的好东西,跑到这边避难来的。
三光和尚依旧宝相庄严:“路上曾有太一派道友相告,若是遇到一个肥头大耳的,带着一个小魔女,定要擒拿回去,相貌倒是跟道友有些相似,不知那位小魔女何在?”
小欢子眨眨小眼睛:“当着真人咱们甭说家伙,你跑到南荒干啥来的,大哥莫说二哥。”
然后,两个人的脸上同时露出贼兮兮的笑容,接着又同时正容,那和尚的紫金钵当头罩下,原本拳头大小的钵盂,落到地上,竟然变成一丈方圆。至于小欢子,当然从原地消失不见,命运估计跟急先锋差不多。
“跟佛爷斗,你还嫩点!”三光和尚嘿嘿两声,慈悲的面容被一副贼兮兮的嘴脸取代,现在任谁见了他,都不会再认为是一位有道高僧。
“跟哥斗,你也嫩点!”身后传来小欢子的吆喝,随后,三光和尚就觉得脖子上一凉,一把冷森森的大刀片子就架在上边。
“阿弥陀佛,贫僧早就练成佛门金刚不坏之身,施主还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三光和尚不慌不忙,又开始舌灿莲花。
“这招对俺没用——”小欢子丹田九阳金火一转,和尚的碎碎念对他就丝毫没有影响。
“出来混的都不容易,道友手下留情啊——”三光和尚这下怕了,终于开始说实话。
“早这样多好,非得装腔作势。”小欢子抽回杀猪刀,这和尚跟他也算是同道中人,而且无冤无仇,当然不能滥杀。
“嘿嘿,道友好本事,怎么称呼?”三光和尚的伪装也不用了,贱笑着问道。
“俺叫朱欢,你叫俺小欢子就成。”反正小欢子一时半会也不准备回去,也就没有隐瞒。
说话间,小蝶也驮着小青蛙飞过来。三光和尚贼眼兮兮地瞟了一下,立刻又一本正经:“这位蝶仙子与我佛有缘,就与贫僧结个善缘吧——”
不过幻蝶一族最擅长的就是幻化,三光和尚在她身上耍这一套,算是错翻眼皮。看到小蝶蓝蓝的眼波依旧清澈,三光和尚就又开始忽悠小青蛙:“佛道妖魔,天下一家,小施主你不要因为自己是魔族而懊恼,须知众生平等——”
小青蛙摇摇头:“没有啊,我天天挺高兴的!”小青蛙的心思单纯,没有杂念,自然也不会受他蛊惑。
三光和尚摸摸自己的光头,只剩下苦笑了。
于是继续上路,三光和尚和小欢子相互提防,自然不肯放对方离去,万一走漏消息就是大麻烦,所以就只能结伴同行。好在两伙人都没啥明确的目标,上哪都成,结果就凑乎到一块。
这种关系倒也微妙,只有小欢子和三光和尚彼此心知肚明,所以也不点破,表面上一团和气,还真像是一对好伙伴。
等到晚上露宿,三光和尚竟然荤素不忌,捧着一个角羊大腿啃得挺欢,大伙更加认定这厮不是一个好和尚。
一连走了几日,还未走出沼泽。而且地面上基本都是泥潭水洼,连一块干净的宿营之地都不好找,肥鸟终于有点吃不消,无力地啪嗒着两个膀子:“没人性啊,两个大活人压在俺身上——”
小欢子一瞧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问问小蝶,她也迷路了,但是当初向外逃跑的时候,肯定没经过这样的地方,大半是绕进沼泽腹地。
没法子,小欢子只好弄出一点点息壤,看到前方就是一望无际的水面,索性就直接弹到水边。如今,识海里面的息壤又重新回到原来的大小,看来果然是生生不息。不过小欢子也觉察到,这家伙没少吸收他的土元力。看来确实没有免费的午餐啊。
很快,一个小土丘就拔地而起,肥鸟终于有了安身之所,落到地面,躺在那嚷嚷要吃的。
三光和尚在土丘下面浩荡的水边念了半天咒,屁用不顶,最后还是小欢子在他后边推了一把,三光和尚噗通掉进水里,开始动手抓鱼,嘴里还念念有词:“生生死死,死死生生,以你之死,换我之生,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一边说,一边将一条条大鱼抛到岸上。生吃也不成啊,沼泽地哪里找干柴,小欢子就逼着肥鸟吐火,这家伙吞了萧秋水的一件符宝火蛇,肚里肯定有存货。
肥鸟四仰八叉躺在那,嘴里呼呼冒着小火苗,小欢子和小青蛙蹲在旁边烤鱼,小蝶从来不跟他们掺和,杀生的事,她不沾边,比三光这个伪和尚强多了。倒是水里的三光和尚急了,吆喝起来:“给我留一条大的——”
“俺还没吃到嘴呢——”肥鸟很不满意地嘟囔一声,窜出一股大火苗,引来小欢子阵阵埋怨:“烤糊的这个给你吃!”
猛然间,水里那边传来三光和尚的呼叫声:“救——我——啊——”
“又骗人,三光哥哥你别着急,给你留着烤鱼呢!”小青蛙安慰道。
不过很快又传来三光的声音:“有妖怪啊——”
“有妖怪你就念咒啊,你那套不是最能忽悠妖怪吗——”小欢子也扯嗓子吆喝一声,不过说归说,他也知道三光和尚在水里就没咒念,连忙过去查看。
只见水面上窜起老大的水花,一条黑乎乎的大尾巴,比扫帚还大,不停拍击水面,发出噗通噗通的响声,很是惊人。
这下小欢子不敢怠慢,连忙招呼肥鸟,骑上去助阵。肥鸟嘴里的火苗还没灭呢,不管三七二十一,忽的一口烈焰喷下去,水面很快就恢复平静,三光和尚的光头渐渐浮上来:“肥鸟,你看准了再喷,把我脑袋都燎了!”
“反正你又没头发——”肥鸟嘟囔一声,飞回去继续烤鱼,三光和尚游到岸上,眼眉就剩下一个,另一个显然是被燎光了。
一直到吃上烤鱼,他的怨气才渐渐平息。不过这一次的遭遇,也叫三光和尚长了教训:“逢水莫入,那个鱼精显然才凝气不久,可是在水里将他缠住,不能升空,也不能上岸,差点就把他一个炼穴后期的大高手活吞。
等到差不多也吃完了,就看到水面忽然涌起波浪,就跟烧开了一般,咕嘟咕嘟直冒泡。哗啦啦,水下涌出上千水族,都是鱼鳖虾蟹之类,身上还都保留着比较明显的妖族痕迹,不过双手都幻化成人手,各举刀枪,鼓噪一团。
在队伍最前面的水波上,站立着一个绿袍大汉,只见他又矮又胖,两眼外鼓,大嘴咧到耳根,肚子尤其大,估计他躺在那,肚皮的高度肯定比身高还要长一些。
“吾乃大肚妖王,何人如此大胆,伤吾手下——”这家伙嗓门也大的出奇。
小欢子抓抓锅盖头道:“这回小青蛙碰到大青蛙啦——”
三光和尚双手合什,面上又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阿弥陀佛,各位施主莫要大动干戈,万事以和为贵,正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只是那些水族并无佛性,口中嗷嗷怪叫一团,浑然不听三光大师说法。而且三光和尚法力有限,面对这样庞大的一群水族,也没咒可念。
“我佛慈悲,也有金刚怒目,镇压妖邪,今天贫僧说不得要大开杀戒!”三光和尚终于露出本来面目,一手托着紫金钵,一手持降魔杵,横眉立目,气势汹汹,杀向大肚妖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