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无鸣,波无形,无声无形万般空,道法自然成。这就是钟无鸣独特的领域,以天为钟,以人为槌,敲响生命中无声的呐喊。
半空中飞行的风翼身子一震,歪歪斜斜,一头扎到地上,砸出一个深坑。无形的波动,直入他的识海,防不胜防之下,当然中招。
“嘎嘎嘎,老钟老钟,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肥鸟大吹法螺,他的修为虽然不高,但是眼光犹在,当然瞧出了钟无鸣刚才的攻击。
而君千里一方的修士则暗暗心惊,在他们看来,能伤人于无形,这个痴痴傻傻的家伙实在有点深不可测。
“雕虫小技耳,无声之波,只能动摇识海罢了——”剑尊的声音忽然飘送过来,立刻稳定军心。能够修行到仙君级别的修士,谁还没有几样专门防护识海的诀窍呢,只要不被偷袭,又有何惧哉?
“老钟,好样的!”小欢子赞了一声,突如其来的胜利,也叫他有点感觉到不可思议。
“本君还有一战之力!”沉闷的吼声从地底传出,随后只见风翼愤怒地扇动双翅,从深坑飞出,刚才只不过是识海一阵混乱而已,还没有动摇根本。
小欢子瞥了刘半仙一眼,只见他依然和肥鸟他们推杯换盏,好不惬意。但是小欢子心里明镜似的:速战速决。
于是嘿嘿两声,飞到钟无鸣身前,将风翼拦住:“败军之将,不可再战,你要打就跟俺接着打第三场——”
风翼正在盛怒之际,哪管对手是谁,只见他双手一抓,就变成一双利爪,恶狠狠向小欢子抓去,恨不得将一切阻碍他复仇的东西撕成碎片。
“你个鸟人!”小欢子嘴里嘟囔一声,手上也不怠慢,九齿钉耙一抡,直接迎向风翼的爪子。一阵金鸣之声响彻全场,仙君之下,识海中都是一阵动荡,连忙稳固心神。
风翼去的急,回来的也快,他本来就是以速度见长,却和小欢子硬碰硬,自然吃亏。身形直接被弹了回去,在空中翻滚几十个跟头,这才堪堪稳住身形。
“这第三场,算不算俺胜了。”小欢子将九齿钉耙在身前舞了个花,想要再赖一场。
君千里当然不干了,抬手示意风翼先稍安勿躁,然后冷哼一声道:“比武论生死,不死不休,不在一招一式的得失,朱欢道友太过异想天开了吧——”
小欢子扇扇大耳朵:“这个是不是就叫舍命陪君子,罢罢罢,今日就比一比,是你们冷血,还是俺们的血热!”
说罢,向钟无鸣挥挥手:“老钟,继续撞钟——”
“这一招不灵了!”风翼早就蓄势待发,灵气罩护住头顶,风雨不透,雷打不动:“哈哈哈,还有什么手段,尽管放手施为!”
对于他的挑衅,钟无鸣则浑然未觉,只见他晃晃光溜溜的脑袋,身体忽然凌空而起,头在前脚在后,直挺挺向风翼撞去。
“真撞啊——”肥鸟直接将酒杯一甩,急得蹦起来:“俺刚才是打个比方,你还真用脑袋撞啊!”
其他人也都是一愣:老钟的脑子不会真的修炼傻了吧?只有小欢子一脸憨笑,目光追随着钟无鸣,里面充满信心。
“来得好,你想当和尚,本君今日就给你受戒!”风翼猛然伸出一双利爪,准备在对手的秃瓢上穿几个血洞再说。
话音刚落,只听当的一声,一个无比浑厚的声音在他的识海中响起,黄钟大吕一般,摄人心魄。随后,当当当的钟声如同爆豆一般敲响,整个识海霎时间掀起飓风。风翼伸出的两只利爪不禁抱住脑袋,口中一连声发出嗬嗬的怪叫。到了这时候,他也顾不得思考:明明已经守住识海,为什么还有钟声?
观战者全都面面相觑,他们并未听到钟鸣,可是看看风翼狰狞的面孔,显然是因为巨大的痛苦所致。
钟无鸣依旧在空中飞行,目标依旧对准风翼。不过细心的修士渐渐感应到,在他光悠悠的头顶上跳动着一阵阵古怪的波动,如同重锤落到响鼓,每一次都使风翼的身躯一阵颤栗。
“丧钟为你而鸣!”钟无鸣口中忽然吐出几个字,然后就结结实实一头撞在风翼的头颅上。
嗡——伴随着一声低沉的钟响,风翼的头颅碎成血肉,一圈一圈向四周荡漾开去,如同一道道血染的涟漪。
而在原本属于他头部的位置,则出现一座造型古朴的黄钟,一个个无比玄妙字符,正在钟身闪烁:钟乃德音,赫赫声扬;钟乃德音,广布八方;钟乃德音,声远流长;钟乃德音,人之有殇……
未等人们看清铭文,那黄钟就化作一道黄光,没入钟无鸣头顶,消失不见。钟无鸣则用手轻轻摩顶:“吾钟成矣,名为离殇——”
只见他面容肃穆,眼神清澈,缓缓飞到刘半仙身旁,亦席地而坐:“半仙,敬你一杯,为太上长老正名!”
刘半仙一饮而尽:“老钟啊老钟,一千多年了,俺总算是听到你的动静喽!”
闻者默默,只有他们二人相视而笑,几许欣慰,几许悲凉……
这时节,风翼破碎的头颅渐渐开始重新凝聚,虽然未曾身死,但是修为却跌落一阶,而且重创之下,永远再无寸进。
半晌,小欢子这才收拾情怀,也哈哈大笑几声,用手点指:“生死未分,再战!”
风翼面如死灰,眼神之中毫无生气,此刻的他,已经是一具行尸走肉。连君千里望向他的眼神都如同看一个死人:“不必,第二场我们败了,这第三场,请朱欢道友赐教——”
连败两场,君千里终于要亲自上阵。他已经输不起了,因为他能真真切切感觉到,身后剑尊射来的目光如同利剑一般,如同芒刺在背。如果再输一场,只怕剑尊一怒之下,直接将他斩杀。
小欢子眨巴眨巴小眼睛,心中也有了决断:虽然约定十战论输赢,但是这恐怕就是最后一战。只要拿下君千里,今日必胜!
目光再一次飘向刘半仙,见他也正向这边望来,于是微微点头:“你要战,俺便战!”
说罢,手中印诀变幻,只见五道光芒分从五个方向射来,在小欢子头顶汇聚。与此同时,五行迷踪阵忽然消散。
异界修士们顿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遥望远处的青山白云,仿佛看到了脱困的希望。亦或是海市蜃楼,可望而不可即。
小欢子召回五小灵,就是要速战速决,一举拿下君千里,因为方才和刘半仙对视一眼,他已经知道时日无多。
“五行之灵!”看到盘旋在猪头小子头顶的五个小家伙,君千里的目光之中光芒大盛,贪婪的欲望毫无遮掩地表露出来。五行之灵啊,平日里寻上一个都千难万难,更不要说五行俱全了。谁说修真界没有好东西,只要能得到一个五行之灵,就不虚此行。
可惜的是,他根本就无福消受。只见五色光芒猛然汇聚在一起,形成一道耀眼的白光,径直向他射来。君千里贪婪的面孔,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变化,就被白光罩住。
“五行归一,阴阳相济!”阴阳生死轮也同时在小欢子的头顶闪现,阴阳二气生生不息,传到五小灵身上,给他们带去无尽的力量。正所谓阴阳生五行,阴阳生死轮是五小灵最坚定的后盾。
就在五小灵出现的一刹那,剑尊也猛然睁开双目,目光中的贪婪,更甚于君千里。一直以来,他都想给夺命剑寻觅剑灵,可惜未能如愿。只因夺命剑杀戮太重,不能温养剑灵,一段时间之后,剑灵就慢慢消亡。可是如果能把五行之灵收入夺命剑之中,却完全不用再担心这个问题。假以时日,夺命剑必然威力倍增。而剑尊一大半修为都在这把剑上,自然也会随之水涨船高。天大的诱惑在前,他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约定,身形一晃,冲入战团。
噗——迎面一股酒气喷来,拦住去路,随后,刘半仙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你是贱尊,俺是贱人,咱们老哥俩比比谁更贱呗——”
“装疯卖傻,本尊今日叫你做剑下之鬼!”剑尊怒极,夺命剑出鞘,寒光凛冽,剑气冲天。一剑劈去,斩天裂地。
“好剑!”刘半仙却丝毫也不避让,胸膛一挺,迎向夺命剑。利剑当胸贯入,剑尖自后心穿出,突突直颤。
耀眼的金光从刘半仙身上散射而出,整个人仿佛黄金铸成,令人不敢逼视。只见他双手按住夺命剑的剑柄,呲着大板牙向剑尊一笑:“你的宝剑归俺了——”
夺命剑如同拥有生命一般,奋力挣扎,发出一阵阵响亮的剑鸣,可是却再也摆脱不掉金光的束缚。反倒是被金光侵入,剑气迅速消磨。
“你的剑虽然能夺命,可是架不住俺早就舍命——”刘半仙一脸贱笑,但是目光如炬,直透剑尊心神。
剑尊心神一震,忽然涌起一种不妙的感觉:这厮要拼命!
拼命的当然不止刘半仙一个,就在夺命剑贯入刘半仙胸膛的那一刻,天柱派数千名修士全都热血澎湃,仿佛那一剑刺在他们身上一般,齐齐发出一声低吼,然后全都义无反顾地杀向那些来自异界的修士。
笼罩在函谷关上空的黑云瞬间崩散,杀气冲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