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了。”肥鸟又一次发出强烈抗议。小欢子看看太阳已经落山,不满地嘟囔一声:“一天工夫,才飞了不到一千里,早应该好好锻炼了。”
说话间,看到下面是一座山谷,于是就叫肥鸟落下去。谷中有一条潺潺的山溪穿过,一人一鸟趴在溪边,咕嘟咕嘟喝个痛快。
“不能就混个水饱吧?”肥鸟自恃劳苦功高,往草地上一躺,嚷嚷着要吃的。
小欢子顺着溪谷溜达一阵,也没发现猎物,倒是山溪里面又不少游鱼,个头虽然不大,但是胜在鲜美。
把磁力网投入水下,猛地往上一提,水面上却一条鱼也没有,网眼太大。没法子只好跳河下去抓鱼,好在他身手灵活,抓一条向岸上一甩,不大一会就弄了一小堆。用柳条一穿,小欢子就提着两大串鲜鱼赶回来。
“小青蛙!你——你怎么在这!”回到刚才落脚的地方,赫然发现,小青蛙正蹲在地上,笑嘻嘻地望着他,后面还跟着小猫,还有一只被它咬死的铁脊狼。
“当然是不放心猪头哥哥一个人啦——哇,这么多鱼,能吃到烤鱼喽——”还真是一只快乐的小青蛙。
小欢子抓抓锅盖头,然后听到肥鸟在那哼哼呀呀的,就知道肯定是这家伙捣鬼,叫小青蛙跟踪上来。事已至此,也没法再往回撵她,正好路途寂寞,有个伴也好。至于回山怎么向冷师叔交差,那是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于是,把铁脊狼剥皮,架到柴火上烤了,接着又收拾鱼,一大一小忙活了一个时辰,丰盛的晚饭这才开始。
吃饱之后,小青蛙往小猫怀里一钻,暖暖和和睡着了。小欢子则安心修炼,有小猫在场,安全还是有一定保障的。
静静的旷野,漆黑的夜空,一道白光划过,冷寒霜架着剑光,离开金剑峰。必须要找到女儿,如果没有她灵气的压制,小青蛙肯定要出问题。
三天之后,小欢子这才出了金剑山脉,渐渐来到普通人生活的地方。想想来到这里的时候,足足走了几个月,小欢子还是感觉到自己的进步。既然来到凡人生活的地方,也就把小猫、肥鸟都收进灵兽袋,里面的空间不小,足够它们和火云蚁生活,只要定期投喂一些食物就成了。
肥鸟还有点不大情愿呆在灵兽袋里面,结果被小欢子掐着脖子扔进去,气得它在里面一个劲嚷嚷:“没人性啊,卸磨就杀驴——”
这天傍晚,沐浴着金色的夕阳,小欢子扛着小青蛙,来到了一个大镇子。小青蛙左顾右盼,眼睛都不够用了,周围的一切,对她来说,都陌生而新奇。
“嗯,这样也好,小丫头见识一下十丈红尘,对她今后的修炼也有好处。”小欢子又为自己的行为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只是如果面对冷寒霜的目光,不知道能不能说出口。
“糖人糖人甜掉牙,甜过蜜糖赛西瓜——”路边的一个草靶子上面,插着各式模样的糖人,吹糖人的老汉,吆喝得也十分起劲,尤其是看到两眼发直的小青蛙之后。
不知不觉,小欢子就扛着小青蛙走过去,看到这熟悉的糖人,小欢子愣愣地出神:还记得,当年给妞妞买了两个糖人回去,还没来得及给她——
“哥,给你一个——”小青蛙递过来一个胖乎乎的小猪糖人。
小欢子把糖人塞进面纱,舔了一口,然后,涩涩的泪滴就顺着脸颊流进嘴里,不知道是甜还是涩。
“十个铜子——”吹糖人的老汉数了一下小青蛙手里的一把糖人道。
小欢子终于回过神,摸了摸衣兜,连一个铜子也没有啊。
“这个亮晶晶的石头,能换铜子?”吹糖人的老汉举着一块下品灵石,放在眼前照了两下,然后又递给小欢子:“算了,几个糖人不值钱,就送给小丫头了——哈哈,跟俺孙女一路货,就知道吃——”
看着老汉扛着草靶子,渐渐远去的背影,小欢子轻叹一声:“凡人自有烦人乐,万事由来莫强求。”掂量一下手里的灵石,心境豁然开朗许多。
当晚,找了一家客栈住了,又给小青蛙要了一桌子菜。动筷之前,小青蛙凑到他耳朵边问:“吃完了有钱给吗?”
小欢子指指地面:“等晚上就有了,咱们吃大户。”一大一小的窃笑声,从饭桌上飘荡开去。当晚,小欢子就出去当了一回梁上君子,有储物袋和土遁这两样东西,小欢子还真有当大盗的本钱。
经过将近半个月的跋涉,这天早上,小欢子终于踏在五柳镇熟悉的街道上。五年多的时光,小镇似乎并没有太大变化,行走的人群里面,有一些面孔,小欢子甚至还能叫出他们的名字。
呜哇啦——呜哇啦——一阵唢呐声传入耳畔,迎面来了一队迎亲的队伍,最前面的新郎官一身大红喜服,年轻的面容笑得十分开心。
“朝天辫,当新郎官俺就不认识你啦,你还欠俺四十个铜钱呢——”小欢子扛着小青蛙转身离去,直奔五柳学堂,小青蛙一边回头看,一边嚷嚷:“我还要看新娘子呢——”
五柳学堂已经衰败了,屋舍破破烂烂,只剩下空架子,就连门前的五棵大柳树,现在也只剩下一株,孤零零立在那里。
小欢子闭上眼睛,往昔一幕幕景象在脑海中闪现:在柳树上粘知了,掏鸟蛋——所有的一切,都已经随风而去,他的心头,无喜无悲,只是静静地凝视着这一切。
“自从三年前,柳夫子忽然失踪,五柳学堂就荒废喽——”一个驼背老者走过去,一边走一边摇头叹息。小欢子记得,当年这个老者,常常跟柳夫子在柳树下对弈。
柳夫子也不在了吗?小欢子心头怅然若失。他整理一下衣衫,跪在那块倾泻斑驳的匾额下面,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一道绿光在眼前闪过,小欢子抬起头,看见一个绿衣童子立在身前:“你是——”
如今的小欢子,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懵懂的少年,从绿衣童子身上,他感觉到一种极为诡异的波动,但是又看不透。
“老爷叫我在此等你三载,限期马上就要到了,你也终于回来了。”绿衣童子一脸轻松地说道。小欢子也不做声,只是认真倾听。
绿衣童子继续道:“老爷吩咐,如果你还不忘师生之情,就收你当记名弟子。”说完,把一块绿莹莹的玉简递到小欢子面前。
又是记名弟子?小欢子脑中一闪念,然后双手接过玉简:“柳夫子——先生——师父——”
“老爷转告你好自为之,若是勤加修炼,还有相见之日。”绿衣童子的身形渐渐消散,随着他的离去,五柳学堂前面最后一株大柳树也瞬间枯萎,被轻风一吹,就化作齑粉,消散于天地之间。
灵识进入玉简,小欢子终于看到无比熟悉的修炼法诀,前面三层,都是他已经修炼的,后面竟然还有六层。而且,他也终于知道这个无名功法的名称,很朴实的三个字“厚土诀”。小欢子心中充满感恩之情:如果没有这次的机缘,他的修为也只怕到此为止。
对修道了解越多,小欢子越感觉到柳老夫子的神秘。要是早早明白这些,他早就返回五柳镇了,现在等于兜了一圈。不过也没法子,谁又能保证自己不走弯路呢?
柳夫子在小欢子心目中,现在已经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存在,除了庆幸,他别无所想。
在玉简的后面,还录有一些丹方,小欢子不禁喜出望外,决定日后好好研究一番。
“小青蛙,喝喜酒,看新娘子去!”又拜了三拜,小欢子把小青蛙往肩膀上一扔,大踏步离开。
陈玉良今天当然有理由高兴,洞房花烛夜,乃是人生快事。尤其是今年秋闱的时候又中了秀才,金榜题名有望,当然更高兴。
“恭喜恭喜,听说陈老弟大婚,哥特来贺喜。”一个带着面罩的人出现在他面前,手上还牵着个小姑娘,一双大眼睛咕噜噜乱转,很是灵动。
“你是——”陈玉良有点吃不准,不过这一声哥似乎引起他遥远的回忆。
啪,一个红布包塞进怀里,沉甸甸的,陈玉良双臂一沉,布包落在地上,滚出几锭黄澄澄的金元宝。
“哥要喝喜酒,新娘子亲手敬的。”小欢子大笑着进院,酒席就设在庭院里面,他领着小青蛙随便拣了一张桌坐下。
陈玉良有点晕晕乎乎,一直领着新娘敬酒的时候,也猜不透来人的身份。
小欢子两手各端一杯酒,大笑三声,将酒倒入口中,然后拍拍陈玉良的肩膀:“哥走了,记着,还欠哥四十个铜钱,加一的利钱。”
“小欢子——”当他跌跌撞撞冲到大门口,早就没有人影。
此时此刻,小欢子已经出了五柳镇,一路向东,嘴里发出怪异的腔调:“一去啊二三里,烟村那四五家,哥回家,回家家家家——”
虽然小青蛙在他身后跟着,但是也知道,猪头哥哥此刻早就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