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从洞口照射进来,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天牢那股浓浓煞气的影响,温暖而柔和,烘托出一片安宁祥和,然后,就被肥鸟破锣般的嗓子打破了:“俺昨天晚上好像又做了个噩梦,这牢房还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胖大海无力地哼哼两声:“你就知足吧,小欢子的噩梦比你还恐怖呢——”
肥鸟大奇,蹦过来敲敲胖大海的脑壳:“死胖子你厉害了,居然能知道别人做什么梦,教教俺好不好,俺一直想通过梦境窥探别人的隐私呢!”
小欢子也醒了,毫无意外,体内的灵气再次被抽空,所以也没有精力教训这两个不良的家伙。等到狱卒送来早饭的时候,这才声嘶力竭吼了一嗓子:“给俺们换房——”
听他这么一说,肥鸟也跟着起哄:“对,换房,总做恶梦,俺也受不了啦!“
“几位,这间就是目前最好的了,再上面的那些牢洞,我们无权经管。那里面的房客,都是给大人物准备的。”狱卒面露难色,心里却暗暗咒骂这几个土包子不知天高地厚。
不料,那个猪头小子却十分坚决:“没有好的就换差一些的,反正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话说也难怪小欢子如此迫切,那种浑身气力被硬生生抽走的感觉,简直就跟剥皮抽血一个样啊,惹不起就得躲。
几名狱卒研究一番,最后一起摇头,坚决反对小欢子的提议。笑话,好不容易来了几只肥羊,刚宰两刀就想跑,哪有这样的好事?
你们这是逼着哥使绝招啊——小欢子一赌气,干脆大吃二喝了一顿,然后嘴巴子一抹:“实话告诉你们吧,俺们没钱啦!”
狱卒们大怒:“没钱还充什么大爷,赶紧滚蛋——这顿饭还没给钱呢,我们天牢的规矩是概不赊账,欠债肉偿。”
肥鸟嘎嘎坏笑两声:“胖大海肉最多,就着落在他身上吧——”
“你们这些没人性的——”胖大海可是知道这些狱卒惩治囚犯的手段,连连讨饶,最后又被迫借下二百多块中品仙石的高利贷,这才了事。
众人被狱卒押出高间,沿着石壁,小心翼翼,一路向下,不敢离开石壁一丈之外。正行间,只见下面飞上一人,蒙着漆黑的罩子,看情形正是阴小小。
“小阴,猪头找你有事商量。”肥鸟眼睛一亮,阴小小身上的太阳石,乃是太阳精华凝聚,对他很有吸引力,所以很是热心地帮着小欢子招揽活计。
黑布罩子前面开了一个小洞,里面射出一道清澈的目光,还带着几分感激之情,不过黑布罩子却没有半点停留。显然,阴小小还以为肥鸟是想打太阳石的主意。
这股倔劲,还真有俺当年的风采——这一刻,小欢子从少年身上似乎又看到自己的影子,于是凝聚起全身的气力,向少年弹了一指。
一道绿油油的光芒如同鬼火,从黑布罩子的那个小洞射入。就连旁边的几个狱卒也身不由己地哆嗦一下:好精纯的阴气!
阴小小的身形猛然停在半空,此刻,在黑布罩子里面,他那张还略显稚嫩的脸庞无比震惊。随即,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记不得已经有多少年没有掉过泪啦,好像还是母亲被那个老杂毛害死之时,刚刚才十三岁的他曾经满眼血泪……
“别磨蹭——”一名狱卒推了小欢子一把,一行人继续向下。而这一次,阴小小则紧跟在后,不再有丝毫犹豫。对他来说,这一天也许是改变命运的一日。
一直落到山脚下,小欢子他们这才被驱赶到一个空旷的牢洞里面。放眼望去,洞内黑压压的都是囚犯,约莫有上千人,吵吵嚷嚷,如同闹市。
小青蛙皱皱鼻子,然后伸出小巴掌扇了扇。牢洞里面的气味扑面而来:汗臭味,酸馊味,甚至还有便溺的腥臊气,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说不出的怪味,几乎令人作呕。
阿嚏——肥鸟打了一个大喷嚏:“猪头,把你那臭丹拿出来给俺闻闻吧,俺实在受不了啦——”
这差别也太大了——小欢子也有点发愣,跟高间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是十八层地狱啊。原来,从天堂到地狱,距离并不遥远。
“没钱就在这好好享受吧!”狱卒将众人扔下,然后转身离去。末了,其中一个还捂着鼻子向阴小小讨要了今天的份子钱。
狱卒一走,里面的囚犯就成帮结伙围拢上来,一个个面色不善,贪婪的目光在几个人身上来回转悠。
胖大海是这里的熟客,当然知道这些人对于新来的囚犯都要实行三光政策,那就是:仙石搜光,吃食抢光,衣服扒光。现在之所以还没有动手,主要是还不知道几个人的深浅罢了。
当下连忙抱拳作揖:“诸位一向可好,俺胖大海又回来了——”
“一边去!”一个头生独角的绿皮大汉冲过来,四条胳膊夹住胖大海,将他甩到一旁。小欢子面色一寒,在他们刚进无欲天的时候,见过这种绿皮人,就比较霸道。
胖大海显然也知晓对方的厉害,点头哈腰又凑上来:“吉木大哥,这几位都是俺朋友,给个面子——”
绿皮大汉脸上的绿光大盛:“胖大海,老子好几年没吃肉了,不介意那你开开荤。”
胖大海脸上的肥肉颤了几颤,然后躲到小欢子身后。这家伙还算有点意气,没有开溜。不过他心里也一个劲哆嗦:猪头现在是废人一个,灵气全失,如何是好?
一时间,空旷的牢洞里面寂静无声,上千双目光都落在小欢子等人身上,目光中的贪婪之意,越来越盛。
“哈哈哈——”绿皮人恣意大笑,接着,他身后并排站立的几名绿皮人也都随着狂笑,最后,牢洞中的上千囚徒都齐声大笑,一个个状如狼嚎。
洞外那几名刚刚离去的狱卒相互间促狭地眨眨眼睛,然后继续向营房方向溜达去了。
“这帮家伙好像挺兴奋,看来俺还是挺受欢迎的。”肥鸟很是自恋地在那摇头晃脑。
狂笑声停顿了一下,然后再一次爆发,甚至比刚才还要狂暴。
“欢迎,当然欢迎,这么肥的一只大胖鸟,足够我们兄弟几个饱餐一顿!”吉木身后的一个绿皮人一边吼着,还一边将牙齿嚼得咯吱吱直响。在他身后的一千人之中,起码有五百个跟着流口水。
肥鸟吓得一缩脖:“俺浑身上下没二两肉,也不够你们这么一大帮人享用。要不,你们先比划比划,选出来十个八个厉害的,参加屠鸟大会,也能吃得过瘾。”
还真别说,肥鸟这个意图明显的馊主意居然奏效,囚徒们都鼓噪起来,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开干。
“都他娘别吵——”吉木高举四只手,人群立刻悄无声息。然后就见吉木的四只手臂向小欢子身后一指:“哈哈哈,这个小娘儿虽然丑点,不过老子几千年都没开荤,也就勉强收了她!”
躲在小欢子身后的小青蛙向他吐吐舌头,结果她怀里的嘟嘟也有样学样,嘴里嘟嘟嘟地朝着吉木吐了一阵小舌头。
“你啥眼神啊?”肥鸟很是不满:俺们家小青蛙长得这么可爱,到你嘴里怎么就变成丑八怪了呢?他并不知道,绿皮人的审美观点,和他们大大不同。
正所谓一石激起千层浪,吉木的话又一次使整个牢洞沸腾,就好像小青蛙这个水珠,掉进滚开的油锅里面。
囚犯们的眼睛都绿啦,一束束邪恶的目光,都集中到小青蛙身上。他们之所以敢如此猖狂,是因为许多人都已经用神识探查,对面的几个人,绝对是一个比一个弱,可以尽情欺负。
“一群禽兽!”小欢子嘴里嘟囔一声,他现在才知道,像胖大海这样的,都算是大善人了。
望着黑压压的人群,肥鸟也有点打怵,低声给小欢子传讯:“要不,先叫俺们进到乾坤圈里面避避风头吧,猪头你先在外面顶一阵——嘎嘎,俺主要是担心小青蛙嘛。”
“一帮猪狗不如的东西,何足惧哉!”未等小欢子搭话,从后面传来一个坚定而又略带稚嫩的呼喝。随后,只见硕大的黑布罩子被抛上半空,阴小小落到小欢子身前。这一刻,他那瘦小的身躯,竟然显得分外挺拔。
“小阴子——”小青蛙刚要招呼阴小小回来,却被小欢子拦住,他倒要看一看,这个少年究竟有怎样的勇气和信念。
“是你这个小崽子,不自量力。”吉木瞥了少年一眼,身后立刻就蹿出一个绿皮人,头顶的独角放出一道绿莹莹的光芒,直奔阴小小而去。
绿光快逾闪电,前一刻还在绿皮人角尖,下一瞬间,已经射到阴小小胸口。一个碗口大小的孔洞,出现在阴小小前胸。透过窟窿,甚至可以看到后面小青蛙那双惊惧而悲伤的大眼睛。
“你们这群畜生——”善良如小青蛙者,也杀机骤起,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去。额头上光芒四射,如日中天。
“小小一定要他们付出代价!”阴小小那略显稚嫩的声音再一次响起,透着无以伦比的坚定,然后,他的整个身躯就化作一篷黑雾,将那个绿皮人罩住,漆黑的雾团之中,响起绿皮人撕心裂肺的惨叫,一声高过一声,在空旷的牢洞里面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