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茫茫,似乎永远都是一片蔚蓝。不知不觉,小欢子他们已经在海上漂泊了十个年头。寻找仙山的任务交给金鳌完成,虽说以前它们也有过交集。但是仙山飘渺,大海无涯,想要寻觅仙山,也并非一朝一夕之功。
不过大伙的日子倒是一点也不枯燥,蓬莱岛也足够大,该修炼的修炼,该玩耍的玩耍,对肥鸟来说,该喝酒就喝酒,整日里跟曹八缸醉生梦死,正所谓十年一觉蓬莱梦,一转眼也就过来了。
自从十年前出发之日,小欢子就钻进蓬莱岛的一处山洞,洞口用土墙一睹,闭关修炼。十年之中,连面都没露一次。
“猪头还真够卖力的,俺怎么觉得他把自己活埋了似的,用不用把那个山洞扒开瞧瞧?”这一日,肥鸟在喝醉之前,终于想起这茬。
“仙人闭关,几百年都是常有的事,来,喝酒——”曹八缸端起酒杯刚要喝,就看到一道黄影从眼前掠过,随后啪的一下,一枚果子落在地上,上面还有两排极小的压印。
“小黄点,吃东西太浪费,小心打屁屁——”肥鸟吆喝一声,然后才觉察到不对劲:“这小家伙急忙忙地的去哪里?”
“可能是猪头哥哥要出来啦!”还是小青蛙比较机灵,紧跟着小黄点飞过去,其他人一瞧,也不怠慢,呼啦啦都跟上去。
小欢子所处的山洞,只是在一座几十丈的山峰下面,十年之间,草木荣荣,当初洞口的位置早就分辨不出,还真有点被活埋的架势。
“好像有点不对头啊——”李三品望着眼前这座并不高大的山峰,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似的。
曹八缸眨眨朦胧醉眼:“一叶障目,不见森林。”
“正是,记得原来山上草木繁盛,现在怎么光秃秃一片?”李三品这才恍然大悟。为了寻觅灵材,他的足迹踏遍蓬莱岛的每一寸土地,可以说是最为熟悉不过。由此可见曹八缸确实是醉人不醉心。
几个人正在指指点点之际,只见小黄点已然钻入山石之中,消失不见。随后这座山峰就开始闪烁出土黄色的光晕,一圈一圈,向四方散射。如日初升,其道大光。
伴随着黄光闪烁,一股厚重的土灵气,带着古朴苍桑的气息扑面而来,如同大地深沉的召唤,令人心头不知不觉产生一种无比亲近的感觉。
随即,更令人惊异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山峰上忽然开始有草木萌发,人们似乎可以倾听到草木钻出地面的声音,甚至感受到那种新生的喜悦:发芽,长叶,开花——似乎只是短短一瞬,又似乎经历了千年岁月,光秃秃的山峰上就已经一派葱茏,树木参天,野芳遍地,落英缤纷……
“俺是不是喝多了?”肥鸟使劲晃晃脑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原来朱道友已经窥地自然之妙,我等汗颜。”何双花两手合在胸前,面容沉静,目光复杂,有喜悦,有羡慕,似乎还有一点点失落——
“万物生——猪头成佛了——”三光和尚口中也喃喃自语。
小欢子从山峰里面飘飞出来,径直飘落到三光面前,抬手敲敲他的光头:“俺家里还有媳妇呢,成佛作甚?”
大伙的目光都落到他的身上,脸上憨笑依旧,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可是偏偏又给人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说不出道不明。
曹八缸忽然抚掌大笑:“你们发现没有,猪头这家伙越来越俗气。原来身上还有点仙灵之气,现在只剩下土里土气!”
经他这么一说,大伙也豁然开朗:可不是吗,如果说有变化的话,那么只能说小欢子越来越像一个凡人——
一时间如坠雾里:修真修仙,应该越是修炼,身上仙气越足,怎么到了小欢子身上,反倒是颠倒过来,实在叫人想不明白。
只有小欢子自己心里最清楚:从现在开始,他才算是真正走上另外一条修行之路。
洞中十年,他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全心全意用本源之力滋养识海中的土灵花和花朵中央的小土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终于,第一次主动跟土人建立起精神上的联络,一扇修行的大门,也彻底向他开启。当然,此中的奥秘,除了三人组之外,不足为外人道也,所以小欢子出来之后,就跟三光理论起来。
不过三光和尚自从修炼佛门心灯之后,虽然还没有达到灯草大师的高度,但是却传承了大师的见识,如今也是眼高手低之辈,当然不会叫小欢子蒙混过关,据理力争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猪头你这明明是——”
没等他说完,忽然下方传来一声浑厚的吼声,小欢子一听,立即呵呵几声:“金鳌发信号啦,估计是发现目标,赶紧瞧瞧去——”
于是也无人搭理三光,全都飞上半空,四处眺望。三光和尚无奈地摸摸光头,也幡然醒悟:“不可说,不可说,万一传扬出去,猪头恐怕就要被人惦记上喽。”
四下里依旧是海天一色,丝毫没有异状,肥鸟虽然没有飞上去凑热闹,却也不由大怒:“老乌龟,没事叫什么春——
话音未落,砰的一下,脑袋上挨了一家伙,定睛一瞧,只见小金鳌居然立起身,小爪子缩成拳头,来回挥舞,一双小眼睛气呼呼地望着肥鸟。显然,刚才就是它打了肥鸟一记王八拳。
“肥哥还怕你个王八拳不成!“肥鸟抡起大嘴,梆梆梆一通猛敲。小金鳌没他生猛,最后只能缩进壳里。肥鸟直接将金鳌掀翻,肚皮朝天,又窜上去使劲蹦跶几下,踏上三只脚,叫它永世不得翻身。
正闹腾着呢,就听远方又传来一声嘶鸣,声音更加浑厚。三光和尚嘿嘿几声:“肥仔,人家爹娘都来撑腰了,小心找你算账,嘿嘿嘿——”
肥鸟恍然大悟,连忙又把小金鳌重新翻过来,口中恶狠狠威胁道:“咱们玩归玩,不许向家长告恶状!”
海面上终于出现了白蒙蒙的一个岛屿,也正飞速向这边漂移。何双花也惊喜地喊了一声:“没错,八百年前我看到的就是这座仙山!”
小欢子心中也激动不已:十年之功,成于一旦,真是不容易啊。如果真能占据一座仙山当做天柱别院的大本营,何其幸哉!
“悠着点,别撞上。你们公母俩干柴烈火,就不管俺们死活啊——”肥鸟的嚷嚷声在海面上回荡。不过这家伙的担忧也不无道理,两座仙山都高速前进,真要是撞上,估计就是大场面。
还好,随着距离的接近,仙山行进的速度明显慢下来,到了最后相遇的时候,只是轻微的震动一下,然后就连成一体。只不过蓬莱岛上郁郁葱葱,一片苍翠,而对面那座仙山则是云雾迷蒙,白茫茫一团,看不清楚岛上的情况。
“不知道是瀛洲还是方壶?”小欢子兴奋地搓着两个巴掌,既然另外两座仙山已经漂进归墟,那么答案只能是二选一了。
“无论是哪一座,希望无主才好。”曹八缸一语中的,老酒鬼偏偏比别人都清醒,奇也怪哉。
“嘎嘎嘎,仙山本来就是无主之物,就算这蓬莱岛,难道就能说是你们丑八怪的?”肥鸟上前理论,对于远古时代就存在的仙山来说,所谓的岛主不过是一个又一个过客罢了。
“废话少说,只有探查过才知道。”小欢子很快就安排妥当:三怪在蓬莱岛这边接应,三人组再加上三光,前往另外一座仙山上一探究竟。
只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就在小欢子运筹帷幄之际,已经有三个小人儿,悄悄消失在云雾之中。小青蛙瞥见小不点他们身影的时候,已经晚了,没有来得及出声呼唤,三个小家伙就没影了。
“这三个小家伙越来越不像话,抓回来挨个打屁股板子!”小欢子也急了,调出土灵花,招呼小青蛙和三光他们坐上去,然后也飘入云雾之中。
曹八缸使劲抽动几下鼻子:“怪事啊,俺怎么嗅到一股酒香。俺发誓,这么甘醇清新的酒气,肯定是第一次接触。不行,俺也要去瞧瞧——”说罢,一步跨过蓬莱岛和另外那座仙岛之间的空隙。
可是身形刚刚接触到岛上的云雾,就感觉像是撞在一团棉花上似的,直接被弹了回来,顺着缝隙,噗通一声落到海里。曹八缸口中连叫怪哉:“明明他们都能进去嘛——”
云雾浓得就像水一样,却又没有水的澄澈,对面不见人,就连神识也只能散出几丈远,所幸的是,土灵花勉强可以在云雾中前进,没有像曹八缸那样被拒之门外。
“小金子——”肥鸟扯嗓子喊。
“小不点——”这是小青蛙的喊声。
“小黄点——”小欢子的呼声传得最远。
“小——”三光和尚张张嘴,却不知道该喊谁是好,于是抓抓光头,喊了一声:“小兔崽子”。
这下可惹祸了,只见前面一道小小的黑影一晃而过,然后一道水线直接射进三光和尚的嘴里。
“小兔崽子越来越不像话,竟然往俺嘴里撒尿——嗯?甘美醇香,不是尿啊!”三光和尚转怒为喜,刚要叫他们再射点过来,结果脑袋里面一迷糊,居然开始呼呼大睡。
肥鸟眼睛一亮:“哇,好像比神仙倒还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