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欢离合一杯酒,生死阴阳两世人。小兄弟,欲醉而无酒,实在是人生大不幸!”老酒鬼摇晃着葫芦,神情无比寂寥。
小欢子抓抓脑壳,然后手中忽然冒出一个酒坛:“谁又能想到,幽冥界堂堂烈焰鬼王,连酒瘾都不能满足,俺今日定叫你如愿!”
老酒鬼眼中精芒一闪,随即又归于平凡:“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好酒啊!”
只见他大嘴一吸,一坛酒就见底,随即又懊恼起来:“应该小口啜饮才对,如此牛饮,实在浪费,浪费。”
就在他刚刚出现的时候,小欢子也以为他只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孤魂野鬼。不过等到老酒鬼进到石洞之后,小欢子立刻就感觉到不对头,对方的修为远超鬼帅。
这九幽山是烈焰鬼王的地盘,所以小欢子也就确定对方的身份;可想而知,自己这个冒牌货更瞒不过人家。
不过这位烈焰鬼王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难缠,反倒是跟他格外亲近。虽然小欢子不明就里,但是毕竟是好事,所以也就不介意把乾坤圈里面存着的美酒拿出来共享。
看到大头鬼又摆出两坛酒,烈焰鬼王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本来想骗他酒喝,不料这小子倒是机灵,看来先生的眼光果然不错。
于是两个人各自抱着一坛酒,盘膝对坐,身前摆着几枚灵果,一口酒,一声笑,宛如老友重逢。
烈焰鬼王一连喝了三坛,这才站起身,脸上懒懒散散的神情消失不见,就像忽然间换了一个人似的,满头红发就像跳动的火焰,霸气外露:“小兄弟,请出招!”
小欢子愣了一下,脸上堆满苦笑:“你是鬼王,俺跟你打那不是自找苦吃吗,还是喝酒吧——”
一边说着,一边飘出洞外,手中拎出杀猪刀:“那俺就献丑啦,请老哥哥指教!”小欢子有一种感觉,鬼王是有意跟他切磋。虽然是从崔判官那第一次听到烈焰鬼王这个名字,素未谋面,不过相见之后,感觉这位鬼王似乎和他有些渊源。
“好刀!”烈焰鬼王咦了一声,然后又赞了一声。以他的修为,自然看出杀猪刀的不凡,随即又傲然道:“不知道刀法如何!”
“俺这套刀法叫杀猪十六式,不过现在十六式只练成一半。”小欢子持刀行礼,然后道:“第一式,磨刀霍霍——”
烈焰鬼王不动如山,听名字就感觉不怎么样,估计刀法也高明不到哪去。直到磨刀石泰山压顶一般砸下来,他这才微微色变:第一式就蕴含剑意,有点意思。
不过他依旧稳稳站立原地,单手向上一擎,只见一只火焰巨掌凭空出现,在磨刀石上轻轻一拍,磨刀石顷刻间化为齑粉。
小欢子虽然知道磨刀石肯定奈何不得对方,却也想不到居然被烈焰鬼王这般轻描淡写地化解,于是也不气馁,一招一招施展出来。这等高手给自己喂招,小欢子当然不会客气。
烈焰鬼王面色也越来越凝重:这哪里是杀猪刀法,简直就是杀神刀法。要不是修为上的差距太大,只怕俺早就被他伤了。
“还有最后一式,也是威力最大的一式,老哥哥小心喽——”小欢子倒是打得意气风发,阴阳生死轮凭空出现。此招一出,小欢子顿觉不妙,在幽冥界阴气太盛,阴阳生死轮疯狂旋转,渐渐有些失控。
“这就是你领悟的天道,哈哈哈,想不到居然到了这般境界!”烈焰鬼王终于动了,他也不敢贸然卷入,而是虚空一抓,提着小欢子,瞬间出现在距离阴阳生死轮百丈之外的地方。
轰然一声巨响,阴阳生死轮爆炸,声音响彻方圆百里。而等到爆炸的余威散尽之后,刚才的存身之地出现一个直径几十丈的大坑,深度也有十丈左右。
“这是俺弄出来的?”小欢子有点不大敢相信,以他凝丹后期的修为,威力还不足于此,可能跟阴阳生死轮吸收的阴气太盛有关。
“哈哈哈,师弟好本事!”烈焰鬼王放声大笑,而远处那些听到响动前来查看的鬼卒一瞧鬼王在此,也都不敢近前。
小欢子倒是被他这一声“师弟“叫的愣了片刻,想想自己的师父丹丘生只收了他一个,那就只能是启蒙老师柳老夫子了。
“你也是柳老夫子的弟子?”小欢子颤声问道,难怪刚一见面的时候,他就有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烈焰鬼王含笑点头:“算起来俺就是你不成器的师兄,修炼数千年,却要被你这个修炼不足百年的师弟比下去喽——”
“师兄不可妄自菲薄,在幽冥界,师兄只在冥王一人之下,这份成就,足以令人高山仰止。”小欢子心中的担忧一扫而光,转而无比惊喜,凭空多了一个实力强大的便宜师兄,看来在幽冥界的日子能好混一些。
更主要的是,那种萦绕在心头的同门之谊,很是温暖,想必烈焰鬼王也是同感吧。
方才的山洞已经被炸毁,两个人干脆就席地而坐,小欢子又拎出两坛酒:“咱们师兄弟今日相聚,定要一醉方休!”
“还是留给师兄慢慢品尝吧——”烈焰鬼王开怀大笑,笑声远远传出去,那些大鬼小鬼都无比惊骇:鬼王从来都是不苟言笑,今日为何这般高兴?
也有些鼻子灵的嗅到淡淡的酒香,这才露出一副了然之色。
看到鬼王高兴,这才有两名鬼帅走过来,恭恭敬敬向烈焰鬼王禀报:“酆都城崔判官奉命前来,请求大王接见。”
烈焰鬼王挥挥手:“叫他先等着——”挥手之间,睥睨天下的霸气不经意地流露出来,那两名鬼帅诺诺而退。
“呵呵,崔判官是跟俺一起来的。”小欢子将经过讲述一番,然后就看到烈焰鬼王将手一翻,然后几块晶莹透明的水晶石就出现在小欢子眼前。每块石头之中,都有一只八爪葵悠闲地舒展着触角。
“师兄——”小欢子望着烈焰鬼王,这份见面礼对他来说实在太过贵重。师兄情深义重,差点叫他落泪。
“师弟,你一下子就把为兄数千年的积蓄一扫而光啊。”烈焰鬼王笑着岔开话题,方才之所以要验证一下他的修为,就是担心小师弟本事不济,在幽冥界闯荡的时候遇到危险。不过现在看来,幽冥界之大,倒也去得。
小欢子郑重地将八爪葵都收进乾坤圈,然后把里面的美酒都折腾出来:“小弟无以回赠,只能给师兄送酒。”
“各取所需,各取所好,不亦快哉!”烈焰鬼王还真是洒脱,在他眼中,一坛美酒远胜八爪葵。
于是师兄弟二人就畅谈起来,小欢子说了跟随柳老夫子读书的经历,只是少不更事,对师父所知甚少,未免深以为憾,既然有师兄在此,当然要打探一番。说起来也实在惭愧,自己师父的情况,还得向师兄打听。
“日后自知,师尊既然没有对你提起,那就是时机未到。”烈焰鬼王也打起埋伏,无论小欢子怎么套问,他就是笑而不答,弄得小欢子实在郁闷,只好问起他投师的经过。
“师父他老人家曾经周游天下各界,尝尽世间百态,感悟天地至理。数千年前,我在冥界有幸被他老人家收为记名弟子,得以传授烈焰诀。只不过没有师弟这般受宠,没能传授述异志这本奇书。”烈焰鬼王目光悠远,似乎又回到追随师尊学道的时光。
小欢子咂咂嘴,那本厚厚的述异志出现在手中。不料烈焰鬼王却郑重地摆摆手:“他老人家既然不传我,自有道理,我们做弟子的,不可违逆师尊的本意。”
惭愧惭愧——跟师兄一比,小欢子顿觉惭愧万分。不过想了一阵,还是将其中记载炼制阴丹的一段转录到玉简之中:“师兄,这个不算违规吧——”
烈焰鬼王心头一暖:到底是师兄弟啊!
不知不觉,二人对坐了十几个时辰,身后又多了几个空酒坛。烈焰鬼王忽然长身而起:“喝不尽的杯中酒,说不完的离别愁。师弟,就此别过——”
说罢,手中红光一闪,一物缓缓飘至小欢子面前:“这是师兄的信物,以备不时之需。”
小欢子抄在手中一看,却是一块红彤彤的牌子,正中央是一簇火焰,如同拥有生命一般,隐隐跳动。再抬头看时,烈焰鬼王已经踪迹不见。
“俺的好师兄啊——你且放心,以后每隔几年,俺就来你这打打秋风。”小欢子脸上浮现憨憨的笑意。
出了一会儿神,就看到骷髅马拉着车从远处跑近,崔判官坐在车上,面色发青,灰头土脸:“烈焰鬼王这厮好生无礼——”
作为冥王的特使,崔判官到哪都受人尊敬,吃吃喝喝好招待不说,最后还有孝敬。唯独在烈焰鬼王这里,基本上每次都是吃瘪,这令崔大判官很没面子。
“八爪怪到手没?”小欢子懒得听他聒噪,直接将他的话头打断。
崔判官一听顿时泄气:“只带回一只——”
这东西是冥王指定之物,而大头鬼显然也很中意,两面都开罪不起啊。想不到俺堂堂首席判官,居然也有受夹板子气的时候。
小欢子淡淡一笑:“还是你拿回去交差吧,现在立即启程,取道酆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