哞——青牛低沉的鸣声忽然响起,声音听起来不是很大,但是百万兽魂的嘶吼声却渐渐停息,最后,只有悠扬的牛鸣声在天地间回荡。
令人无比惊骇的一幕出现了,暴虐的兽群居然安定下来,方才还是凶神恶煞一般,眨眼间就一个个匍匐在地,瑟瑟发抖,就像是吓坏了的阿猫阿狗。
“不愧是太上长老啊,挽狂澜于既倒——”有些*的天柱派弟子无比崇拜地望着刘半仙。
不过那些修为高深的都将注意力放在青牛身上,岳无欲也忍不住向小欢子传音:“这头青牛什么来历?”
小欢子抓抓锅盖头,他现在也迷糊了,本来以为只是一只普通的牛妖,现在看来,只怕是大有来头。
嘿嘿两声之后道:“掌教不必费心,就算它是太上道德仙君骑的那头青牛又能如何,反正现在跟咱们是一路。”
万事通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笑嘻嘻地望着小欢子:“还真叫你小子给蒙对了。”
不会吧——小欢子顿时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身份如此尊贵的青牛竟然被俺们合伙暴打一顿,还穿上鼻环虐待了好几个月,还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不过旋即也就释然,管他什么来头,以后该拉车还得拉车,该耕田还得耕田,反正俺是他现任的主子——
就在他们谈论之际,刘半仙则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骑着青牛,在兽群中巡视,做足了太上长老的气势。
万事通早就跟他指明了这只青牛的身份,而且还从万事通嘴里知道了在天柱山百年一度的兽潮。至于兽潮的来历,还跟老牛原来的主人大有关系,据万事通所言,数万年前,太上道德真君骑着青牛西出函谷,斩杀了百万猛兽之后,这才飞升仙界的。
刘半仙骑着老牛出来溜达一圈之后,基本上也就验证这个说法的真实性,于是更加抖擞起来,恍如仙君临凡一般。
不料,老牛却有些不耐,嘴里哞哞叫了几声,它还惦记着回棚子里吃草。刚才春回大地,估计以后天天又能吃上嫩草了。最好是那两个小丫头再帮它梳洗一下皮毛,那就更美了……
结果刘半仙显摆起来没完,老牛的牛脾气发作起来,尥了个蹶子,将刘半仙抛到地上,老牛就乐颠颠跑回去,回到小青蛙身边,伸出厚厚的大舌头,温柔地舔舔小家伙的手背。
刘半仙爬将起来,然后感觉有人拍拍他的屁股:“刘真人,切记得意之时莫忘形——赶紧跟那只金麒麟谈谈吧——”
“俺老人家好不容易出一回风头……”刘半仙嘴里嘟囔着,然后和小欢子一起走向金麒麟。
没有了青牛的震慑,蔓延在兽群中的恐慌立时淡了不少。兽魂看向他们的眼神重新凶恶起来,看得刘半仙有点肝颤。
小欢子倒是不惧,他知道那只金麒麟灵智未泯,于是朗声说道:“万物生天地,死灵归幽冥,尔等何故留恋人间,为非作恶!”
话说在人间界也有一些孤魂野鬼游荡,但是像这样有组织有纪律的兽群却十分罕见。
金麒麟也不像刚出场那般嚣张,不过他看向小欢子的眼神依旧十分高傲:“当年太上道德真君孤身闯入万兽山,大开杀戒,这才有了数百万无辜兽魂。人能灭我,我亦杀人!”
这家伙说的倒是也没错,这事要是放在小欢子身上,估计也得这么干。小欢子嘿嘿两声:“这都好几万年前的事了,怨气也应该消了。如今太上道德真君已经在仙界贵为仙君,尔等若是继续为恶,只怕他动动小手指,你们连做鬼的资格都没了。”
小欢子也是没法子,若是兽魂大军这个不安定的因素一直存在,威胁实在太大。谁知道那青牛啥时候不高兴,跑回仙界?
就在他们谈话之际,兽群重新躁动起来。那些低级的兽魂基本上灵智丧失,只剩下本性。
金麒麟很是不耐地吼了一声,兽群这才安定。小欢子忍不住掏掏耳朵:这嗓门,比金毛大姐还冲呢——
看到金麒麟烦躁不安地来回溜达,蹄子不时刨动几下,不知道在思索什么。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只麒麟的智慧很高。
小欢子决定再加点筹码,咳嗽一声道:“说起来,俺在幽冥界也有几位朋友,牛头马面二位尊者都是俺的好兄弟,看你们有家不能回,也怪可怜的,不妨引荐一下。”
金麒麟的鼻孔里面很是不屑地喷出两团白气:“你这样的修为,去幽冥界等于送死,又岂能结识牛头马面。花言巧语,面目可憎,休要在本尊面前耍弄这些鬼魅伎俩!”
你才是真正的鬼魅呢——小欢子心中很是不忿:为啥俺说实话的时候就没人信呢!
转转手里的储物戒指,小欢子的手上忽然出现一个黑漆漆的令牌,上面死气缭绕:“瞧瞧你识货不?”
“难道是传说中的拘魂牌!”金麒麟的眼中也露出惊骇之色,虽然只是听说过此物,但是上面浓郁的死气,显然出自于幽冥界。
这块拘魂牌还是当年小马哥留下的,他和牛头急于恢复修为,匆匆投入黄泉,没来得及收回。
看到金麒麟有些意动,小欢子又将大胖手一招,眼前金光一闪,小呆被他从乾坤圈里面召唤出来。
嘎吱嘎吱活动几下关节,小呆眼中的魂火闪烁一阵,口中发出铁勺刮锅底的声音:“嘎嘎嘎,这么多兽魂,俺好像一下子吃不下去啊——”
这货跟肥鸟厮混的时间最长,倒是学会了虚张声势。其实他心里明镜似的,只要这个金麒麟抬抬爪子,他就得散落一地骨头架子。
虽然金麒麟也感觉到这具骷髅徒有其表,不过在人间界绝对不会出现这样高级的货色,显然是来自于幽冥界,不禁心中大喜:“阁下若是能将吾等送上冥途,实在是功德无量。”
“这事和尚我最在行,待我念一段往生咒,超度你等——甘露成就者,甘露遍洒者,甘露播撒者,成就圆满,南无阿弥陀佛……”三光和尚一瞧没有危险了,这才跟肥鸟一起凑过来,摆出一副庄严的法相,嘟嘟喃喃念诵经文。
小欢子伸手在他的光头上弹了两下:“省省吧,数以百万计的兽魂,你轮回百世也超度不完。”
然后这才转向金麒麟,拍拍胸脯:“修道者有好生之德,俺答应你的要求。”别看他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其实心里早就乐开花。
金麒麟等他表完态,这才继续说道:“我等一直拘留于此,主要还是那万兽山有古怪,但凡魂灵,无法离开它百里之内。每隔百年,才会有数个时辰的松动——不好,恐怕时辰已到,还请阁下遵守承诺,前往万兽山一聚。”
说话间,百万兽魂就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拉扯着,倏忽而逝,眨眼间就全部踪迹不见。天地间惟余莽莽,似乎它们刚才的出现只是一个错觉。
众人都长出一口气,兽魂带给他们的压力实在太大,还好,危机总算是解除了。
“麒麟这家伙也不厚道啊——”小欢子抓抓锅盖头,隐然觉得被金麒麟给小小的忽悠了一下,不过这事对双方来说都有好处,小欢子无论如何也要去做的。
商量一番之后,小欢子就领着老辛和三光前往万兽山。肥鸟本来要跟着,不过被小呆缠上,许多人也都是第一次见到小呆的尊荣,无比好奇,围着问这问那,于是这对损友就无暇抽身。
三人也不知道万兽山的方位,听金麒麟所言,应该距离这里不远,于是就兜着圈子搜寻。一路上绝无人迹,想来都被兽群吞噬干净。一边在茫茫雪原上飞行,小欢子心里泛起嘀咕:能禁锢魂灵,这种情况好像在述异志里面看到过……
终于,在距离天柱山西方千里之外,三人发现了一座荒山。别处都是白雪皑皑,只有这里漫山遍野都是黑秃秃的山石,寸雪不沾,黑白分明,显得古怪异常。
“只怕这里就是万兽山了,贫僧聆听到无数冤魂不屈的呐喊。”三光和尚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那是风吼好不好,还用听啊,看看那漫山遍野的兽魂不就知道了!”小欢子没好气地跟他辩驳一句,不过对他此处就是万兽山的说法,倒也同意。
“一叶障目,不见森林。出家人是用心眼来看待这个世界,自然与你不同。”三光和尚大言不惭,举步向着光秃秃的万兽山走去。当他的双脚跨过白雪和黑石的交界之处时,身子忽然定住,脑后佛光闪现,这才勉强抵住阴气的侵袭。
“好重的阴气啊,不知道曾经发生多少杀戮——”三光和尚这次不再装模作样,而是真正的有感而发。
小欢子曾经闯过魔族的幽冥之地,对于这种死气倒是不甚在意,蜘蛛网全力展开,向地下搜索。
弥散的死气就像浓郁得化不开的愁绪,无往不利的蜘蛛网竟然也受到很大的阻力,延伸几十丈之后,就再也无力为继。
“俺就是钻洞的命啊——”小欢子知道,只能亲自跑一趟了。
金麒麟也闻讯赶来,深深望了小欢子一眼,觉得这家伙虽然面目可憎,但还算是守信,只不过修为太低,怕是有心无力。
想到困兽于此数万年,金麒麟虐气爆发,下定决心:若是这个猪头不顶用,就叫他有来无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