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已经越来越近,莫怀远的手也已经拉住了魔法信号弹的引线。看到距离已经合适了他猛的一拉引线,一枚白色的信号弹升到空中发出巨响。
听到响声后,已经憋了一肚子气的士兵们就扣下了扳机。二千支的弩箭一瞬间就朝来势汹汹的敌人飞去。
原本以为这一轮射击起码能干掉二三百个。但是不料敌人的骑兵忽然掏出了一面小圆盾挡住了头脸和上半身。
此刻莫怀远如果不是考虑到周围这么多士兵和军官看着自己。他真的想跳脚大骂对方指挥官的祖宗十八代!
之前敌人进攻,伤亡了二千多也没见一个骑兵掏出什么盾牌保密。所以莫怀远一直就以为对方不会有盾牌。但是突然之间盾牌出现,虽然只是防护面积和防御力都不怎么样的木质包兽皮的小圆盾,但是已经可以降低不少伤亡。
一阵箭雨之后莫怀远眼睛瞪得大大的,这二千多骑兵在接受了一轮箭雨的洗礼之后中箭落马的不过百多个而已。至于中箭的其它骑兵,只是在它们手臂的圆盾上多了几支弩箭而已。
箭雨自然不会停息,但是面对了要害部位被护住的高速骑兵。莫怀远真的不再对弩箭抱有多少希望。他只是庆幸对方的防具很垃圾,这种小圆盾和它们身上的皮甲都非常脆弱。只能减弱箭矢的穿透力而已。
如果对方是拿着莫怀远他们这边的金属轻盾再穿上鱼鳞锁子甲。这一波箭雨能起多少作用就真的要看祖先保佑了。
没有过多的去管弩手了,莫怀远已经开始要准备等一下的近战了。按照对方的速度和弩箭的杀伤效率,近战是避免不了的。虽然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弩箭已经可以穿透小圆盾杀死那些骑兵,但是这么一点距离骑兵几十秒之后就会杀到。
这时莫怀远对一旁正在卖力装弩箭的矛手们喊道:“立刻着装准备,立刻把矛杆砍断,加矛头在内不准超过半米!”
虽说沙场对阵是一寸长一寸强,但是也要因地制宜。接下来战斗的地方就是这些战车的里面,几米长的矛杆完全就是累赘。如果士兵配发匕首的话,莫怀远甚至会下令让它们拿匕首上去。
随着骑兵越来越近,车顶拿着弩的掷弹兵也会逐渐失去射击角度。莫怀远随后就下令车顶的掷弹兵立刻退守最后一圈,上好弩箭呈二列站好。
十几个呼吸后,骑兵已经冲到了最外围。它们也知道这种狭小的空间要通过的话只能攀爬或者钻过去,所以都抽出刀然后下马作战。其中一部分爬到了车顶,剩下的就开始往里面里钻。
之前之所以弩箭命中率低,并非是因为士兵训练不足。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骑兵在高速运动。别说这么落后的弩箭,就算半自动步枪要射击这种速度的目标,命中率也不见得可以高到哪里去。
只不过现在的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原本的骑兵此刻变成了步兵。虽然多了战车作为掩护,但是这么近的距离,只要敢冒头就是一箭射过来。
秒速接近三百米的强弩射出的箭根本没有多少时间让敌人反应。基本上就是这边一扣扳机,那边就中箭倒地。这么近的距离,弩箭的强大杀伤力开始展现。
虽然弩手们的命中率很高,但是依旧有敌人利用战车之间的缝隙偷偷朝弩手这边摸了过来。
莫怀远看到对方的动静,他只是冷冷的下令“矛手给我立刻迎上去,不准一个敌人摸到弩手旁边!”
其实弩手也不是完全没有自卫能力,它们也有随身的腰刀。只不过弩手的注意力大多集中在瞄准敌人上,如果突然被敌人摸到身边,肯定会吃大亏。
一千矛手听到命令之后立刻四散而去。不是它们不像摆个阵型,而是在狭窄的战车里根本就无法展开阵型。在这个狭窄的地方,唯一能做的就是和敌人进行最残酷的近距离单兵白刃战。
看到士兵们已经散开去寻找各自的目标。莫怀远内心充满了自责。如果他之前不是那么害怕伤亡,就不会用这种自废武功的方法来防守。现在也不会落得要士兵和敌人去进行这么近距离的白刃战。
在这种狭窄空间内的战斗几乎可以说是很难有赢家。只要敌人够顽强,哪怕要害中刀也能够在临死前重伤你。
熔炉工跟莫怀远最久,它看到大人的神色也猜到了一些事情。不过现在真是胜负难分的关键时刻,指挥官的情绪是最重要的。
想了一会儿后熔炉工开口说道:“大人,其实现在情况对我们有利。对方只有二千多放弃了坐骑的骑兵,我们这边足足有二千弩手和三千步兵。虽然这么近距离的战斗会有伤亡,但是我们这边还有弩手可以帮忙。”
莫怀远睁开眼睛看着弩手在不停的射击,其中一些正在和矛手缠斗的敌人就被这些冷箭给夺去了性命。就算没有射中,也成功分散了敌人注意力,矛手立刻抓紧时机干掉了面前的敌人。
这种无声无息的战斗是最激烈的,除了偶尔听到一两声不知敌我的闷哼,就只有一些撞击到战车外壳时发出的噪音。根本不知道这场缝隙间的战斗最后到底谁可以成为赢家。
就在莫怀远分神观察战场的时候,他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阵风声。接着左侧传来了一阵重物落地声。
回过神的他朝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一个敌军士兵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准备暗算自己。不过敌人尸体的要害上插着一把腰刀。
这时熔炉工走到尸体边拔出腰带然后说道:“大人受惊了,我一时没有察觉差点让这个敌人得手。”
摆摆手示意没事,莫怀远并不觉得熔炉工有错。这里是战场,生死之隔着一线的一个地方。不管是士兵还是军官,都可能死于流矢或者敌人的暗算。何况熔炉工已经及时救了自己,还能有什么错?
不过熔炉工似乎不这么看,它手持腰刀仰天大吼道:“兄弟们加把劲,有敌人都已经摸到莫大人身边了!”
它喊过之后没有任何士兵回答,但是莫怀远觉得弩手的箭射得更快更准了。那些不知道藏在何处的矛手们不知道情况如何,但是车厢缝隙中传来的闷哼声更多了。
一刻钟之后,莫怀远叼着烟卷看着周围不少身上带伤的士兵。他虽然满心愧疚的想认错,但是此刻他的身份让他只能说道:“干的好,以后继续努力!”
清点好了一千没有受伤的士兵,莫怀远让它们先去清理敌人尸体。虽然战斗已经结束了,但是难保对方的援军不会来。
不过虽然是清理,莫怀远还是让它们带上了武器。碰到那些吃不准死活的敌人尸体过去捅几刀,反正地狱没有记者,也没什么人权委员会。最主要的就是尸体是不会站起来投诉的。
剩下的士兵清点结束之后莫怀远的内心有些自责。虽然这一次防守反击从战术上是打得很漂亮,基本到战斗中期,每一个矛手都有一个弩手支援。绝对的数量和质量上的优势,让战斗在中期的时候就已经结束。
至于后面的战斗纯粹只是一个过场而已。因为在战斗开始一刻钟之后,来袭的二千多敌人就已经只剩下不足一千了。到底都是些赶鸭子上架的壮丁,虽然看起来气势汹汹不过实际的战斗技巧并不怎么样。
其实从最早开始,莫怀远就失去了冷静,把敌人能力估计得过高了。其实这一切原本就不用发生,一千战车可以就直接排开阵势然后碾压过去。
优良的保护和沉重的车身,可以轻轻松松的瓦解敌人那五千骑兵。在战车冲击之后二千的掷弹兵还可以顺便清理一下残余敌人。
但是由于莫怀远的误判让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但让战车失去了最为宝贵的机动性来换取多余的防御,还让敌人有了近距离白刃战的机会。
看着那些重伤的伤员,莫怀远只觉得“一将无能累死三军”真的没错。他一个错误至极的判断,让士兵们付出了高昂的代价。
如果只是普通的战车对骑兵,那些只能勉强坐在蜥牛背上的骑兵别说在高速的时候转向,就连抵挡可能都会忘记了。
但是莫怀远的失误判断让原本潇洒漂亮的一场胜利变成了鏖战。在这场无谓的白刃战之中莫怀远手下整整七百士兵不同程度的受伤。其中受伤最重的一些基本都是拿着折断的矛和敌人在战车缝隙中近距离搏斗的矛手。
回城的路上,士兵们个个都兴高采烈。就连躺在担架上的伤员也一个个神采飞扬的比划着之前战斗杀敌时的场景。
可是莫怀远却显得沉默,表情完全不像是一个战斗胜利的指挥官。反而像是一个因为自己的错误导致了战斗失败的废物。
役使已经变形成了载重卡车,车厢里面一共一百一十二具尸体。除了三个是趴在在战车顶死于敌人流矢的掷弹兵之外,剩下的一百零九个战士全部都是死在了战车缝隙中。由于一个指挥官的愚蠢决定,无辜的士兵付出了生命。
莫怀远坐在驾驶室里,役使走在队伍的最后面。莫怀远不时的看着这些士兵的尸体,他真的不知道该去怎么面对这些战士的亲属。
回去的路上莫怀远基本没下过车,就连饭菜也是拿进车里吃。只不过他也并没有吃几口下肚,大多数都是倒在车厢里让役使吸收了。
熔炉工找了个机会堵住了莫怀远说道:“大人你这段时间是怎么了?为什么一直闷闷不乐?兄弟们这几天都开心坏了,就连炊事兵都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看着面前的熔炉工,莫怀远转头看着车厢说道:“这些士兵原本不用死的,因为我的一个错误决定,它们永远回不了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