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你会不会......’
‘......来找我。’
“哈——”
柏容柳从梦中惊醒,魇中的挣扎残留在温润的面孔上,瞳孔仍是涣散无神。
为什么,为什么在梦里挣扎着妄图醒来,却在醒来后心里泛起空虚——对梦里另一个柏容柳人生的探究欲催促他重返梦中。
可是——
柏容柳疲乏的捏了捏山根,那种失去一切掌控权,只能被迫顺从的感觉太糟糕,即便他迫切地希望以尽可能短的时间去阅览完梦里另一个柏容柳的人生。
思及此时,柏容柳用力闭了闭眼,手虚握成拳轻轻在额角叩着。
他在梦里失去对自己的一切主权,以梦中那个同名为‘柏容柳’的视角,看着周遭世事。他能够感受到另一个自己的一切,包括喜怒哀乐、贪嗔痴怨,却就是不能左右‘自己’的想法和行动,即使这些想法也是他所认同的。
这个他,像极了自己,同样是澜海柏氏的继承人,同样是柏氏新一代第一人,同样有一个出生时间只差不到一个时辰的、地位尴尬的庶弟......那么多的同样,让柏容柳开始模糊了梦与现实,可现实中的不同又让他有所冲突,使他日益消瘦,加之揽江城瘟疫之险,近一个月来柏容柳竟是无一次好眠。
不同,又是哪里不同呢?
柏容柳翻身从床上起来,坐姿颇为不雅,左膝曲向自己,右腿顺着床沿搭在地面。
梦中的他并没有幺妹,只有一个庶出的幼弟。所有的‘三妹’是嫡出而非幼弟亲姊,长得却是与小幺无二。
纵观这整场荒唐梦来,竟是缺了那让他现实里心心念念了十几年的人儿,柏氏同辈里也无另一个叫‘柏蓉岚’的人。要说可能有点关系的,也就只有‘自己’的一个同窗,一个字‘子饴’,名‘容阑’的......
......男人。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胡乱抹了把脸,也不顾只穿了身中衣,从盆架上抓起铜盆便想拉开房门去后院打水来洗漱。
房门打开的瞬间——
“......大哥。”
“......”
颓废的神色,浓青的眼底,还有淡淡的血丝缠绕在眼白边缘。呈现在柏蓉岚眼前的便是这么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大哥——不,她见过的,但那却是前世的种种了。
呃,也许呈现的还有点其他的......
沉默,还是沉默。
柏容柳终是反应过来,看着自家三妹‘乖巧’的低垂着眼帘,心里叹息:果然论定力自己还是比不上自幼静养的三妹。
这般想着,为了证明自己衣冠不整也不心虚,也便强撑起身为大哥的气势,暗自挺了挺胸膛。
“大哥......”
“嗯,是岚儿啊,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只是,”柏蓉岚可疑地停顿了一会儿,撩起了一瞬的眼皮跳动几下有飞快垂了下去。
“什么?”
柏容柳心有疑惑,目光下移——
“咳,”柏容柳面色如常道,“岚儿稍候,且容为兄细整仪容。”言毕,身形略僵地带上了房门,阻断了柏蓉岚促狭的目光。
柏蓉岚转过身背对门,面容沉静,细看去,眼角敛入了丝丝缕缕的笑意。
大哥,确乎不是那些文弱书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