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人间多情物,奈何浮尘多蹉跎。此间惆怅多难语,应乞天公多怜我。
揽江城。
推开眼前腐朽破旧的木门,刺耳的“吱嘎吱嘎”声中,门框上附着的积尘纷纷扬扬的落洒在来者的衣袖上。
正是正午阳光最好的时刻,满溢的阳光从来者身形挡不住的空隙中蜂拥泻出,映亮房内的浮尘的同时,也映亮了屋里最为阴暗潮冷的角落。
来者没有选择走向屋内那个唯一的活人——或者说是活物更为贴切。他仔仔细细的将眼前这个简陋得令自己叹为观止的破旧屋子端详了一遍又一遍。
整个屋子就是一个房间,屋角惫懒的蜘蛛稀疏拉出零落的蛛丝,这是个连蜘蛛也不愿意多加停留的地方。
屋内为数不多的家具,基本上都是偏大型的,而这些但凡能储物的、有些储物空间的家具里,仅剩层层积灰,再看不出当初屋主生活过的痕迹。
而——
来者挥袖,带起的风撞开了腐久的竹窗,当即大片的阳光趁虚而入。
从狭小的窗户拉出的光幕与来者背后的光丝雀跃交融,即便是这样,也无法顾及到面阴又被倒下的橱柜遮挡住的阴潮角落。
嫌恶地抖了抖长袖,来者向着橱柜的方向走了几步,鼻尖似乎嗅到了些令他不喜的怪味,银白面具下的脸狠狠扭曲着,胸膛微微颤抖,死咬着牙关,愣是止住了作呕的欲望。
这,这,这还是人能住的地方吗?!
混杂着男人的汗臭味、久尘的腥味、劣质酒无法剔除的泥坛味,夹杂其中、本应清新的麦香,却为这股怪味组合更添一把油,散发着糟糕透顶的味道。
来者头皮都要炸开了,他灵敏的嗅觉告诉他,怪味的源头就在这个橱柜的后面、角落的阴影里。
他果断否决了自己想靠近橱柜的想法,若不是主上命令不可违,他是真的想一走了之,越快越好,越远越好!
“无欲道长,我家主上遣在下来寻道长,问一句,”银白面具不小心吸了口气,顿时感觉眼前一片昏暗,本就异于常人的嗅觉在一瞬间无限放大,费了好大心神才抑制住自己转身就跑的本能。再不敢大意,屏封住自己的嗅觉,虽然代价是其他五感同时削弱,但总比熏死在这儿的好。
“问一句什么啊——小娃娃......”尖细尖细的嗓音硬生生转了个九曲十八弯,那是个说不尽的悱恻妖娆,极富穿透力的、通过银白面具被削弱的听觉,倾灌入银白面具的脑海。因为怪味而混沌的灵台顿时一清,银白面具却是没有一点儿感激说话者帮忙净空灵台的意思。
再忍不住,做了一个不顾后果、也十分明智的决定——
“啾——”
“怎么这就走了,老身好生寂寞呢,好容易来了个活着的、能说话的,怎么就跑了呢!”
银白面具也不顾被发现的危险,双臂一震,直接化作一只翼长三尺的大鸟,化身的同时不忘叼住脱落的银白面具,只恨不得飞得越快越好、越远越好。
主上的命令......还是算了吧,要罚就罚吧,宁可受点皮肉之苦,也不要再受这种折磨了!
隐约还能听到背后千转百绕的声音,好似在挽留自己,银白面具狠狠抖了抖,差点失去平衡,双翅用力往下一拍,似化作一颗流星,远逝在天际。
“好单纯的一只蝠眼呢......”尖细不复,阴潮角落里缓缓立起的身影,似真似假地感叹着被自己惊到的那只可怜蝠眼,几分真心只有他自己知道。
“呕——”
那只蝠眼要再不走,他可就先忍不住了。也亏得是个蝠眼,不然自己这伪劣货可就露馅了。
避之不及的逃出破旧木屋,被刺目的阳光晃晕了眼。
抬手遮在眼前,透过指缝,窥着天边红日。
我已经尽我所能为你们拖了时间,一定,一定要,快点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