矜默略艰涩的咽下喉头血,她知道,自己再没有机会了。抬眸,只得苦笑——
那站在柏蓉临床边一脸漠色,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不是矜湮又是谁?
“矜默,你逾越了。”
是啊,我的确逾越了,在你已经明确给出了警告后,依然一意孤行,让你失望了吧。矜默突然觉得好累,轻轻地,任由愈发沉重的上眼皮垂下。
柏蓉临有点反应不过来,她本来都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却不想矜湮突然就出现在房里,将矜默掀开掼向墙边。
即便是看到矜湮将矜默打伤,柏蓉临仍旧是不敢放松了警惕。无声地盯着眼前的一切,柏蓉临决定静观其变,以免惹火烧身。
矜湮抿了抿唇角,转头看向柏蓉临。
柏蓉临猝然一惊,勉强扯出一抹笑,动了动唇,却发现任何在心念电转之间就能构思好的掩饰话语都被矜湮眼中那一层黯淡的灰色所吞噬。
“还请姑娘早休息,让姑娘受惊是在下的错,矜默不懂事,在下当会多加教导。”矜湮的话语挑不出一丝的错,态度也很谦恭,柏蓉临便是想借机提出些过分的要求也不能。
柏蓉临半撑起身,因刚刚的惊吓而显得苍白的脸神色淡淡,开口道:“祭梦楼主的好意蓉临心领了,想矜小姐也不是那等无理粗俗之辈,只不过如今蓉临也叨扰祭梦楼主多日,心下多有不安,还望祭梦楼主开了这祭梦楼与人间的通道,让蓉临回去见见家中族亲。”
矜湮沉默良久,思忖着言辞。此番神态在柏蓉临眼中却是矜湮正考虑着拒绝的神态,柏蓉临不由得急了。
已有月余不曾见到孙爷爷,只怕孙爷爷已是凶多吉少……孙爷爷!
柏蓉临忽而醒悟,让她痛苦不堪的去回忆、悄无声息没了相关的记忆的、让她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的,在这时候充斥着她的脑海的——
“孙仲衡——”
没了心思去想着与矜湮纠缠离开的事,呆愣愣的抱住头,眼里弥漫的水雾晕开背后的绝望——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在非常规情况下失去记忆的,是有另一种方法来恢复记忆的,甚至不需要耗费一丝一毫的因果力。’
‘孙爷爷,那又是什么情况啊?’
‘被刻意剥夺去某一段记忆的情况一般称为非常规状态失忆,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恢复记忆是一件难于登天的事,特别是在剥夺者的修为或因果力远高于你的时候,想要恢复记忆约等于无路可循。’
‘那孙爷爷为什么又说有另一种方法恢复记忆?’
‘……因为那种方法太残忍,用那种方法来恢复记忆,就必须要——’
“杀死那段记忆里与你因果纠缠最深的人,不管死因如何,但必须是因你而死!”
两段相同的话语重合,回荡在自己耳边,不断震颤着自己的心脉,逼得柏蓉临一阵胸闷,几欲作呕,余韵丝毫没有停下的意味。
柏蓉临眼角颤动,湿润一晃而过。
“因我而死……”
“因我而死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癫狂已不似人声,哪怕嘶哑还是在放声大笑,胸腔震荡似乎要把那口苦涩驱散。
莹白的手从癫狂者的肩上轻轻滑下,止住了她的疯狂。
似怜悯,似喟叹,楼外有风吹起,摧折一院芳华,哪一朵落红,是这姑娘缘生的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