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对兰惜的感觉很难说清,前世她是死在兰惜的手里的,她一直都认为自己是因为那股延绵不绝的恨才会重生而来,而她重活一世的目的便是为了报仇。
可是这一世许多事都改变了,兰惜再不是从前那个骄傲得不可一世的女子了,流云并不同情她,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只是如今再看到这个曾经的仇人,心头的恨意却是寥寥无几。
因为拥有了幸福,才让她顿悟了许多从前不明白的道理,心底有仇恨的人是永远不会幸福的,所以她愿意放下仇恨,做一个无忧无虑的沐流云。
当兰惜看到面色红润的流云时,刹那间心底便涌起了一股恨意,为何她刻意过得这么好,满脸洋溢着甜蜜,她凭什么得到这一切。
“我没想到你会来宫里见我。”流云的脸上没有半分害怕,即使兰惜眼底闪着愤怒狠戾,她依然丝毫不担心,纵然院子里只剩下她们姐妹三人,暗里却有许多人保护着她,所以她如今也算是有恃无恐了的。
“长姐在宫里好吃好喝,自然不会记得我这个妹妹。”兰惜冷笑,眼底的戾气更甚。
“妹妹如今可是朝廷追踪的通缉犯,冒险进宫只怕是有什么话要对长姐说吧?”流云淡笑,好整以暇,“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说便是。”
兰惜握紧了拳头,沉声说道:“沐流云,这里只有我们三姐妹,你不需要这样惺惺作态,你不是恨不得我死么?”
流云挑眉,没想到她倒是有自知之明,看来她也知道自己做了太多缺德事。
“你进宫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些?”流云支着头,打量着兰惜,不得不说美人胚子就是没人胚子,都已经到了这么狼狈的时候,一身侍女装的兰惜依然很美,身上有一股让人动心的柔软。
“你永远都是这样漫不经心,却能拥有一切。”兰惜抿了抿唇,声音越发冷漠,“沐流云,你不知道你有多招人恨。”
终于还是说出来了么?这么多年的压抑,她到底还是在这个时候将心底的愤愤不甘说出来了。
流云勾唇轻笑,眼底蔑视不已:“那又如何?”
她如今得拥有的一切,是她用性命换来的,是她受尽了折磨痛苦得来的,漫不经心就能拥有一切?真是可笑的说辞。
“二姐,有话好说,长姐不是那么无情的人,她一定会帮你的。”思雅皱着眉头,不安地挡住兰惜的视线,人是她带来的,她总不能让二姐对长姐不利。
“你算什么东西,给我滚开。”兰惜甩开思雅的手,又走近两步,眼底的愤恨越发浓烈,“帮我?她沐流云会帮我才怪,她恨我,恨不得我立刻就死。”
流云掩嘴轻笑:“看来二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只伤天害理的事做得多了。”
兰惜握紧拳头立在原地,冷哼着说道:“沈逸的事,是你背后在搞鬼吧?要不是你,沈逸怎么会被拖下水?早知道今日,我当初在山谷里就该把你毒死,也好过你现在过得这般快活。”
山谷?兰惜的话让流云微微一愣,立刻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看样子这段时间她的日子确实不太好过,流云的心底浮起了一股同情,她从来都不是圣母白莲,但是真的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妹妹堕入红尘,她又实在是舍不得。
“当初我嫁给沈逸的事,也是你设计的吧?这一出毒计除了你,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坐这样的事。”流云重新低下了头,现在再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她实在不懂。
“是谁设计的,你心里有数。”流云只是轻描淡写地丢下一句话,对他来说却是个救命稻草。
她的话,让兰惜的脸色瞬间变得极是难看,是了,她一直都把自己落得如此下场的责任推到流云的身上,认为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但是实际上她心里清楚得很,造成这一切的人根本就是她自己。
是她爱错了人,将自己给了一个根本没有不在乎自己的人,那个人到死都念着她的长姐,到死都不肯说一句喜欢过她,兰惜只觉得心口处剧烈地痛了起来,耳边又想起了沈逸绝情的话语,他说他从没喜欢过她,从来都没有。
“是你抢走了我的一切,如果没有你,如果没有你……”兰惜的脸扭曲起来,像是压抑着极大的痛苦,“若是没有你,这一切都是我的,沈逸会爱上我,我不会被阿依玛折磨得……”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下去,她不会在流云面前说出她曾经受过的羞辱,阿依玛把她捆起来丢在脏水里浸了半日,却是没有半个人敢上前说一句话,她被扒了外衣吊在树下暴晒了一日,那时候她告诉自己,只要她还能活下来,她一定会报仇,所有给予她痛苦的人她都不会放过。
若不是沈逸正好回来,她可能就活活暴晒而死了,可是她知道他不会让她死的,因为没有她,沈逸要如何和沐府攀上关系,要如何接近她的长姐呢?沈逸来京城带上了她,让阿依玛恨得几乎咬碎银牙,但是兰惜知道只是因为流云在京城,所以沈逸才会选择带着她而不是阿依玛。
兰惜很清楚,若没有流云,沈逸也许连正眼都不会看她一眼,但是却也因为有了流云,她永远都无法走进沈逸的眼里。
“我已经说过很多遍,我对沈逸一点兴趣都没有。如果你进宫只是为了跟我说这些话的话,你可以走了。”本以为兰惜有什么长进,却发现她压根还是从前那个愚蠢至极的妹妹,流云不耐烦地皱眉。
“走?走去哪里?”兰惜呵呵冷笑一声,怔怔地望着流云,低声说道,“沐流云,你是我的克星,只要有你在我就永远都出不了头,我永远都是二小姐……沈逸的心里也永远都不会有我,不过没关系……他会记得我的,一定会的。”
刹那间,一把匕首从兰惜的怀里掏了出来,狠狠地朝着流云的方向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