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开学第一次开班会作自我介绍的时候,他是最为让人印象深刻的一个。
当所有人都上讲台完了,他独自一人坐在教师最后排的角落里,直到班主任叫到他的名字,才磨磨蹭蹭的好半天死活不肯的样子上去,长长的头发下遮着一张清秀干净的脸,埋得很低,老师和同学们都鸦雀无声地一脸担心地看着他,于是他的脸就红了,特有意思,这种颜色像夕阳西下时的晚霞;接着是有人在窃窃私语,随后就可以听到稀微的笑声,越来越响,而且还带着对他人的嘲意和对自己的满足。
坐在我身旁的晓珊也忍不住了,不过她不是笑,而是提着嗓子喊了声:“亲爱的各位同学,请安静下来好吗?正如我们刚才所说的,大家彼此都还不熟悉,难免会有些生疏,需要更多的沟通和理解,我想我们和这位同学是一样的。”
说完,于是大家就真的都不说话了,也停止了笑声,接着是哗啦啦的掌声,连一直沉默寡言的班主任也动情地拍打着双手。
后来,明媚的阳光透过干净清澈的玻璃窗散落在花陌青春好看的秀脸上,如同窗外在春风中纷纷扬扬的樱花,而这些梦幻一般的美我是从晓珊那张荡漾了无数春江花月的瓜子脸上看到的。我一直像个局外人一样,坐在角落里不动声色静观其变。对花陌我没有一丝的嘲笑,他让我想起一个和他有着同样羞涩单纯的少年。
偶尔有樱花花瓣飘落在窗台上,色彩鲜明清雅,我甚至可以听到它们跌落时寂寞的声音。
这使我想起高中时候的那些美好时光,那年的立河是一个有着阳光般灿烂的笑脸,穿着散发着洗衣粉清香的白衬衣,带着我骑着自行车张扬地从校园的樱花树下踏红而过,我坐在后架上贪婪地张开双手,接住那些散落下来的樱花花瓣,一片又一片落满我的肩头、胳膊,还有手掌心。
这有点追忆似水年华的感觉。现在立河在做着什么呢?有和我一样看樱花绽放吗?从高考后,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总是可以用秒来计数。石竹桥旁,炎炎烈日下,碧绿清冷的乌江水,狐仙洞外白石上的天使的翅膀;还有那个黑色的夜晚黑色的旅店,站在他的身旁看他讲演迷离的悬案。这些断断续续的记忆如刀刻一般储存在我的记忆里,尽管零零碎碎,但每当我想起,都觉得是像穿金戴玉一样奢侈。
立河有着属于他自己的孤单。与我这种父母健在把我捧在手心里怕化了来疼爱的孩子相比他是不幸的。他很小就没了爸爸,连长什么样子现在也模糊了,有关他爸爸的一切,就只有那根笛子了,就是立河欢天喜地地跑来送给我然后我们一起悄悄地把它藏在那个别人永远也找不到的狐仙洞里,那是立河他爸给他最珍贵的也是唯一的礼物,而那也是立河给我的最珍贵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