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
她招了实话,“每个母亲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飞黄腾达,荣华富贵,飞上枝头当凤凰,可我母亲不一样,她只希望我能平平静静地过完这一生。博文,你骨子里始终是个呼风唤雨的人,我不怕跟你面对狂风暴雨,我也不奢求你能带给我所谓的平静。可我母亲不会那么想。博文,你懂我的意思吗?”
听完她的话,他终于嘴角翘了翘,笑着捏了捏她的下巴。
到达樊城已是午时,车在邻近汉江的位置停下了,她提示小顺,樊城最好的酒店是临川饭店,继而笑着对他说,会抽时间见他。
明明在一起却假装着分开,推开车门离去的时候,心不知为何空空的。
他不顾一切地冲下车,拉住了她,把她紧紧抱着,半天不愿放手,“晚茹,不会有下次,对不对?”
是啊!不会有下次,等你娶了我,等生米煮成了熟饭,等我有了你的孩子,我妈,她没道理反对。
江面水波骤起,徐徐的风吹到脸上,虽只是轻轻拂过,却像被一片片冰刀刮着隐隐疼痛。
她狠下心推开他,浅浅一笑,开玩笑地说,她离开的这个晚上,不能随便在外面乱来。他也笑了,说,如果乱来能留住她,他情愿那样。她没好气地捶了他一拳,轻轻地触在他心口的位置,被他握了住,威胁她,一个晚上,如果第二天看不到她的影子,他会直接闯进家门,任她母亲打骂,也要把她娶回家。
她笑着点点头,转身离开的一瞬,眼角有些温润,不敢回头,怕不忍心离开。看到不远处的人力三轮车,她忙走了过去,回首的时候,他仍站在原来的位置,身上的风衣因为刚才包裹着她没有合上,随着风不停摆动。
他默默地看着她,直到消失在拐角,消失在眼帘。
“少爷”,罗顺下了车提醒他,“时间差不多了,去临川饭店吗?”
风大了起来,水像被惊醒了似的,疯狂地拍击着江岸,卷起了千层浪淘,对面遥遥的古城宛若展开的千里江山古画,在寒风中摇曳多姿。
他略背双手,望着滔滔江水,问道,“李扬和吴铭起人到了?”
“已经在临川饭店了,今儿走前来了电话,说午时会到樊城。”
他“嗯”了一声,本打算晚上会面的,看来,时间要提前了。
樊城依旧未变。
沿途的叫卖声在晌午时分总透着疲态,转过红石砖巷子,是棵百年老槐树,以前志远送她回家时,两人总是绕道这里,抬头望一眼它的躯干,仿佛自己也能沾惹些灵气,虽是冬天,依然能见到些许的绿叶,听得到栖息鸟儿的欢鸣声。
没有告知母亲回来的消息,不知她是否在家,本打算去学校,可转念一想,她教授的课程一般都安排在周一至周四,周五她通常在家备课。
然而,满心的期待仍被紧锁的门浇了冰水,她无力地拍了拍过年时张贴的门神,不知是安慰还是责怪。
“晚茹?”身后传来不确定的唤声。
忙回了头,是隔壁的徐妈,也是樊城有名的媒婆,这城里大事小事都逃不过她的眼和嘴,她点点头,喊道,“徐妈”
“这丫头,不敢认了,一晃都长大成人了,很久没回家了吧!”徐妈拉着她看了看,“今年二十,还是二十二?瞧我这记性,上了年纪就是记不住。”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转了话题,“徐妈,知道我妈去哪儿了吗?”
“你妈啊,这几天可忙坏了,你爸的案子重新审理,又重新翻案,折腾了好几个月,前段时间终于定了下来,政府承认确实冤枉了好人,可是你妈呢?平日里什么都不计较的人,这个时候倒有些较真儿了,非要政府在报纸上为你爸正名,政府答应会通告相关部门,唯独不愿在报纸上发布消息,你妈今儿估计又去了。你不知道,当年迫害你爸的人现在好像是什么领导,如果发布了,不是全天下的人…”
没时间再听徐妈说些什么,她道了谢,出了巷子,拦了黄包车,说去政府。
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母亲为什么不知会她一声,好几个月了,每次都有书信联系,她竟然对此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