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燕太子丹听到王翦攻破赵国都城,赵王被迫投降的消息后,他的心里就无法保持平静。虽然表面上装着不起波澜的样子,他依旧难以接受这个曾经与他一同在赵国做质子受辱的男子,如今却正携百万悍卒统一天下。
“赵国既灭,下一个就该是燕国了么?”
太子丹喃喃自语,不住地在宫殿中来回踱步。于私于公,他都难以坐以待毙,然而,燕国又有什么资本来抵挡这大势呢?
“秦国,秦国。”
燕太子丹不断着嘀咕着这个名字,额头布满了汗水,一种无能为力的眩晕感向他袭来,他眼前一黑,倒在了华丽的宫殿地上。
“快传御医……”
田光来到燕下都已经许久,他知道自己已经老了,一柄剑纵横天下的日子离他越来越远,如今只是盼着每天的琐碎事情和死亡的到来。然而,这样的日子持续不了多久了,秦国灭赵,燕国如今也危如累卵。
“若是当年,老夫便一剑杀入咸阳,直接取了嬴政的狗头去。”田光这样想着,在院中徘徊着,又想起了当年的勇猛,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
“老爷,太傅鞫武来访。”
燕太子丹费力地抬起头,望着黄澄澄的天空,沉重的沙土向他头上抛去,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耳边不断地传来令人悚然的哀嚎声,他渐渐感到窒息了,眼前一黑。
睁开眼睛,田光觉得有些晕眩。是许久不饮酒的缘故么?鞫武的突然到来又是为何?自己不过是布衣之身,虽然自己有“燕国勇士”的称谓,但这称谓到了庙堂之上不过是一个笑话而已。
田光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将自己从卧榻上撑起来。
或许,自己这个迟暮的老者,未必那么不中用。
鞫武去看田光,倒也的确不是临时起意。几天前,太子姬丹的召见,让他感到十分的压迫,而后听闻田光来到了燕下都,便有了此次拜访。
“田光倒也不是浪得虚名。”鞫武自言自语道,一次拜访,一番畅谈,田光的谋略与胸怀竟也让他自叹弗如。
“若是早几十年,任用田光这样的人,燕国又何必沦落到如此地步啊。”
鞫武长叹一声,不禁老泪纵横。
燕国……
去见太子丹吧,罢了,去见太子丹吧。
“太子您怎么可以这样?秦王嬴政素来凶暴,又对燕国积怨已久,这本就让人胆战心惊,若再听闻您收留了樊於期,这岂不是所谓‘委肉当饿虎之蹊’么?这样的情形下,便是有管、晏之能的人也无法为您想出计谋来。希望您赶快将樊於期灭口,然后来使秦王听闻,以缓燕国危急。”
“太傅的计谋,过于缓慢和恶毒了。我如今头脑昏然,实在拖不了多久,更何况樊将军穷困之时投奔与我,我又如何因秦国的威迫而将其抛弃?希望太傅另行他策。”
“如今燕下都来了一位名士田光,为人智谋深远又勇武过人,太子可与他商量。”
“那便请太傅引见了。”
当太子丹的车驾来到田光居所的那条小巷,忽然发现自己华丽的车驾似乎过于庞大了,以至于卡死在这里,难以进入。又想起鞫武所说的“礼贤下士”,他便很爽快地将车驾的顶棚拆下,车驾于是缓缓地进到了巷子里。
田光很诧异,自己刚刚精神起来,便又有家仆通报宾客前来。自己竟这般受欢迎了?对比下自己壮年时的境遇,莫不是苦尽甘来了?
“我是燕国的太子姬丹,久仰先生大名,希望先生可以教导我,帮助我寻找到燕国的出路。”见了田光,太子丹行了礼,一脸恭敬的样子。
田光实在是激动的难以抑制,以至于脸上布满了红晕,热泪盈眶,他颤抖地说道:“我定当竭尽全力,以报太子的知遇之恩。”
一行人进到房间之中,太子丹亲自为田光拂去了座席上的灰尘,示意田光上座,这举动又是让田光一阵受宠若惊。田光坐在席上,太子丹手一挥,左右的人立刻退下,田光的家仆也随之退出了房间内。
太子丹从座位上起身,来到田光的面前,又对田光行了大礼。田光惊得连连摆手,不知所措。太子丹恭敬地对田光说道:“如今燕秦势不两立,希望先生注意到这点。”
田光的眼神闪烁着,缓缓说道:“我听闻骐骥盛壮的时候,一日之间便可飞驰千里之遥,但等到它衰老的时候,即便是驽马也能跑在它的前头。如今太子您,只是听闻到我盛壮之时的情况,却不了解,我的精力已经消耗殆尽了。如今我已经不堪重用了。”
太子丹看着田光的枯燥的白发与苍老的面容,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见了太子丹这样,田光不由得心里愧疚起来。
“虽然,我田光已经不敢商谈国事,但我认识一位名叫荆轲的壮士,他倒是正值盛壮之时,可堪任用。”
“我希望通过先生来与荆柯结交,不知道可以么?”
“我必以全力助您。”
田光想起那日在街上遇见的壮士,似乎看到了燕国的未来。
太子丹离开了,回到宫中,将衣袍恶狠狠地摔在地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