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蓝山。
正天和夏慕都不在。
我见他们的东西都还在,猜想着也许只是去山上闲逛了。
但我等了一下午,还是没见到他们。
我开始急了,我找来护工问。
护工说他们被人一个又高又壮穿着背心,后背纹着字的男人接走了。
我马上想到了少豪。
方才想起手机一直没电。
充了点电,我打开手机。
夏慕打了我30个电话,少豪打了我47个电话,陆易安打了我1个电话,倾城打给我10个电话。齐叔打了我20个电话。还有很多陌 生的号码。
看着这些数字,我的脑袋像要炸开了一样。
一定是出事了。
我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我看着那些日期。
夏慕是5天前的电话,5天后一个也没打来,少豪每天都打我电话,陆易安是昨天打给我电话,倾城是前天打给我的,齐叔是4天 前打给我的,还有些陌生的号码是今天的。
我正在思索其中的关联,一个陌生的号码出现。
我赶忙按接通。
“你是沈知秋吗?”一个男人紧张地问我。
我说是。
“我是C仔,少豪的哥们。”他好像在跑步,声音气喘吁吁的。
“他怎么了?”我急切地问。
“他受了伤,在医院。齐叔找人杀他。”
我一时间没听懂,“你说什么?”我问。
“我也不懂怎么回事,你现在来医院,这里还有个大学生一直在叫你的名字,你们认识吗?他伤得很重,他……”话还没说完, 电话就被挂断了。
我心急火燎地赶到C仔说的那家医院,已经是晚上9点。
C仔见我来,火速地拉着我往急诊病房走。
他推开房门,把我推进病房。
病房里有两张病床,少豪和夏慕插着各种管子躺在病床上。
我捂着嘴,“这是怎么了?”我呆呆地看着C仔。
“齐叔的儿子正天死了,齐叔知道是少豪杀的,一怒之下找来打手围堵他。正好这个大学生也在,就一起被揍了。”他摇头叹 息,“少豪怎么可能做这么背信弃义的事。一定是遭人陷害了。”
我一听又急又悲,“你说什么?正天死了?怎么可能,他一星期前还和我问早安。少豪怎么可能杀他?他们是亲人啊!”我抓 着他的手臂,“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你从头到尾告诉我!”
C仔显然被我歇斯底里的表情吓坏了,“嫂子,少豪之前就和那个叫陆易安的家伙商量绑架齐叔儿子的事,我只是偷偷听到,一 直以为他们开玩笑的。谁知5天前傍晚他们带了两个人来我店里,晚上的时候姓陆的和那孩子就不见了。他们两个找了很久没有 找到,后来少豪告诉我齐叔的儿子死了,他马上有杀身之祸。我以为他唬我,今天下午就有一帮打手来我酒吧打人,好在我出 去了,不然连我也遭殃了。”他话语间还有惊魂未定,我放开他掐着他手臂的手。
当务之急是找到陆易安,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
我拨通了陆易安的电话。
我问他在哪里。
他说,“我在去地狱的路上。你告诉倾城那个贱人,我变成灰也不会娶她这种烂货。”接着我听到一阵哗啦啦的声音,然后“ 砰”一声巨响,电话断了。
再打过去,只有“无法接通”。
我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时候护士进来查房。
“你们谁去交下费,欠费了。”然后他看了看身上缠满纱布的夏慕对我说,“这个病人伤势太重了,你们最好有心理准备。”
我的心一阵剧痛,像被人捅了一刀。
“你才心理准备!”我冲着护士大吼,“他不是好好地睡着吗?干吗诅咒他!”人在失去理智的时候,所说的话是不受大脑支 配,而是心之所向。
护士只是哀怨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心电图不会说谎的。”
说完,她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我浑身一软,瘫倒在地。C仔把我扶到夏慕身旁摆着的椅子上。
“我出去买点吃的喝的,你先别难过别着急,医生护士就喜欢吓唬人,你千万别当真。不过那小子像个傻子一样保护一个刚见 面的陌生人,倒是值得我佩服。”
我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夏慕脸上的血已经风干,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这是夏慕,我的弟弟,我的亲人……
我打来热水用毛巾一点一点地擦拭干净他脸上的血迹。
他的容貌一点点地清晰,我看着他的眉毛,看着他紧闭的双眼,看着他挺拔的鼻子,看着他苍白的嘴唇。
这些,是我从来没有仔细看过的,我终于发现,他和我很像。
难怪在江边喝啤酒的时候他总说,“沈知秋,我们很有夫妻相,你看我们的眼睛鼻子长得多相似啊。”
可是现在,我宁愿我从来不知道也不认得他,这样他至少是平安的,不会满脸鲜血也不会躺在这冰冷的医院。直到这一刻,我 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总是对我说的那句“要好好的”是最伟大的爱。最伟大的爱,平淡无奇却又耐人寻味。原来他真的爱我, 原来不懂爱的人,一直是我。原来,再也不会有原来了,因为他醒来,就再也不可以爱我了。我竟然自私到相信了护士说的话 ,不希望他醒过来……我想我一定是疯了。
我趴在他的身边泣不成声,仿佛有一片汪洋大海,倾斜着,将我的世界吞没。
哭累了,我在他身旁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