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我都被卓世贤表白这件事情折磨的魂不附体,我有太多的苦衷。我是很想找一个人,以最快的速度相好,甚至结婚,于我现在来说,这是一种救赎,因为我无论如何都说服不了自己接受宋楚远,而欧阳无论如何都不肯原谅我,我受不了这样的生活,它就像在我心里打了一个死结一样,我迫切的需要解开它。我不是一个能听候于顺其自然的人,我承认,我很笨,除了结婚,我实在找不出更两全其美的办法。可是,我寻找的结婚对象,却不应该是卓世贤,他是有真性情的,他会说“我爱你”,但我不爱他啊,完全不爱,完完全全不爱。所以,我不想伤害他。爱情是很奇妙的,当他爱你你却不爱他的时候,你很容易就能给他带来伤害。举手投足不经意间可能伤害就存在了。就跟暗恋一样,人家明明跟你没有任何关系的,你都会痛苦到不行,更何况,是需要日夜相守的两个人。
我好矛盾,好无奈,好无助啊。
周三,天阴的很沉,外面的风呼呼的刮的特别响。冬天就要来了。真不知道我这个害怕寒冷的人,在今年的冬天会过成什么样。时间跑的太快了,一天天、一年年,但是,我始终没有改善,何止如此,我好像一直都在走下坡路。
因为今天穿少了衣服,下班之后我直接拦了出租车回家,现在对我来说坐出租车已经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了,因为我很穷。以前从楚远那挣来的工资我都很慷慨的上交给我妈了,现在她却不肯施舍给我点零花钱,连买双鞋垫讨钱都恨不能让我打申请,她说我一有钱就烧包,这是严重侮辱我的人格,我从来都是胳膊肘子往里拐,肥水不流外人田的人。
回家后我赶紧换了件暖和的衣服,靠着窗台旁边的暖气片坐下来装深沉,外面灰蒙蒙湿乎乎的天仿佛越来越低,低的就要压下来,整个屋子也变的潮乎乎、湿漉漉起来。从窗口望下去,能看到几根光秃秃的树枝伸展着,被深秋的冷风吹的来回摇曳,看着看着,我的思绪就飞了出去,我觉得连外面的树都比我幸福,不知道我是不是在无病呻吟,你看,虽然现在它的叶落了,看上去很萧条、很孤单,但它依然是充满希望的,用不了几个月它就会郁郁葱葱的又变成茂盛的模样,我就没有这样的本事,我和我在乎的人回不去了就是再也回不去,人生是条单行线,你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没有轮回。
我想,我应该想开一些事情,这样我就会好过些。
手机响起,是楚远打来的长途电话。
他说香港变天了,有些冷,说他不在我身边,让我照顾好自己。
还说等他回来了,想投资点事情让我做,问我有没有自己的想法,还问我回来之后是不是该正式面见双方家长了。
他很强硬并自作主张地将我们两个人的生活生生拉到了一起。
楚远的电话让我坚定了要尽快解决掉自己的想法,相亲无望了,我决定接受卓世贤。我打开手机短信页面拼拼写写、删删减减,屋子里的光线越来越暗,我妈在外面催促我吃晚饭,我轻轻的用手划着冰凉的玻璃窗,看着手机屏幕发呆,没有人知道我有多为难,也没有人看得出我这嬉皮笑脸的外表下掩藏了怎样一颗撑不起悲伤的心。
用力地鼓起勇气,慢慢地闭上眼睛,最后按下确认键。宋楚远说过: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很难收回来。
话就这样说了出去,“我愿意”。我看着发件箱里静静躺着的这三个字,竟忍不住有眼泪滴下来,滴落在我的手机屏幕上,模糊了一片。我趴在窗台上努力让心情平复,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难过,我妈再一次催我吃饭,我站起来,整理了一下头发和思绪,又努力扮上了嬉皮笑脸的样子出门坐在了餐桌旁。
此时此刻,我好想有一个与爱情无关的人能给我一个拥抱,就像当初宋楚远的拥抱一样,让我觉得温暖、踏实。
我和卓世贤开始正式交往了,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神采奕奕的,我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其他人,包括远在香港的宋楚远,而卓世贤似乎也很聪明,完全采取保守的状态,所以我们看上去像一对地下情人,但其实,他已经在和我谈论结婚的相关事宜了。
他说:“亲爱的,我们过了元旦就举行婚礼吧,新年新气象啊,咱俩也应该新鲜点的啦。”
我很痛快地说:“行,不是说了吗,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帅流氓。”
“那改天我们去选婚纱,你喜欢哪家啊?”
“随你吧,我不懂。”
“蓝菲儿家的怎么样,我觉得很适合你啊。”
我又很痛快地说:“行,你都看上我了,眼光能错吗。”
他便伸手捏我的鼻子一下说:“那就这样定了,改天我们去试婚纱,还有,要不,你搬过来住吧,白天我们又没时间见面,关于结婚的很多东西我们需要商量一下啊。”
我犹豫了,我是真犹豫啊。
我吞吞吐吐地说:“随时,随时打电话就行,我怕,怕我妈不习惯。”
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我住了N多年的校,每年假期结束,我妈给我往学校送行李的时候,都恨不能恣的哼着小曲扭着秧歌去,从来没表现出一丝不舍过。
但这理由背后,总归还是隐藏着很多美好和无奈吧,卓世贤一定是理解的,所以他并没有戳穿它,他尊重了我的意见。
时间过的好快,天已经越来越冷了,离元旦不就越来越近了吗?我就快变成另一个人了吗?变成卓太太。明明是我自己选择的,我为什么会这般害怕啊?他对我越好我越害怕,我希望我们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彼此看着对方的时候不讨厌的吃不下饭去就行了。
我很想说,卓世贤你能不能变的唾弃我啊,只要你现在很唾弃很唾弃我,明天我就安安心心的和你结婚,并且我保证在婚礼上笑的比天上皎洁的明月还要讨人喜欢。
可是,你却偏不,你却要时时刻刻对我无微不至,你这样是想感化我吗?
哎!你还是不懂我啊,不懂我的心硬和决绝。
这天晚上吃完饭,我窝在被窝里看《小说月报》,并纠结我下班坐公车时看到的一幕。公车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让你尽情的观光,只需几毛钱就会七拐八拐的载着你经过很多的大街小巷,所以在公车上大部分时间我都会透过车体的玻璃窗陶醉在窗外时而喧闹的人群和时而宁静的景物中,而今天,当公车经过北函大街的时候,便利店门口那对搂搂抱抱、耳鬓厮磨的男女有一种让我想从座位上站起来再从玻璃窗户里走出去一直走到他们面前去问个究竟的冲动。
周子桓和郭曼妮!我真像看到了天空飘浮着UFO一样惊讶。
我这个人本事没有、能力不大、好性情谈不上、坏毛病一大堆,总之就是该有的没有,不该有的一应俱全,包括我这喜欢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好奇心,我摸索着电话就是压制不住它,最终我还是拨通了夏婉怡的电话。
“小美女最近忙啥呢?”
夏婉怡可能对我主动给她打电话这件事情还没有适应过来,电话那头沉默了好长时间我才听到她甜美的小声音响起。
“凌希姐啊,我能有啥可忙,瞎折腾呗,倒是你天天忙,都记不得我了吧。”
“哪能,我天天想着你和周子桓什么时候出来咱们几个再聚聚呢。”我装出一副对郭曼妮和周子桓的事情完全不知的样子。
“哎!可能没机会了。”
“瞧你说的,什么叫没机会了?”
“你还不知道吧,凌希姐,我和周子桓已经分开了。”夏婉怡说话的声腔突然有些伤感了。
“你俩不一直好好的吗?怎么分开了呢?什么时候的事啊?”就夏婉怡的语言天赋来说,我敢说,让我感兴趣的环节马上就要拉开帷幕如同滔滔江水般了。
不过这次我预测失败了。
夏婉怡显得很平静,也没骂郭曼妮是个婊子,只是向我娓娓道来了很多事情,并说过几天她就离开这个城市,听上去还对周子桓有些恋恋不舍的。
她不是郭曼妮的对手,她是这场爱情游戏的受害者,从这件事情上我能总结出,有时候,爱情仅仅是一场游戏。
郭曼妮和周子桓是从万圆集团年会结束后不久开始交往的,算算来,差不多是在我的“被陷害“事件之后,郭曼妮不是对楚远一直有意思的吗?难道是因为听到”凌希是楚远的未婚妻“这样的传闻而就此收手了吗?我是这样推测,但似乎不太符合她的作风。不过周子桓也是富家子弟,长相条件也都很出众,我想,郭曼妮可能并不是爱楚远,她爱的仅仅是钱。
楚远出差去香港,郭曼妮正式上任,取代了夏婉怡的身份,也接任了夏婉怡的工作岗位,这样说来,郭曼妮不是要在万圆集团浑水摸鱼了吗?周子桓的父亲作为另一大股东就算允许他这样胡作非为,宋楚远是万万不会允许的。
也许我想多了,不起眼的小差事,谈得上什么引狼入室,可能是我对这个女人太过于讨厌,所以她所有的举动都要被我画上企图不良的符号,但我肯定一点,她并不是真心喜欢周子桓,可话又说回来,周子桓也不一定真心喜欢她,多金男和拜金女的组合,无非就那么一点事,周子桓可能是寻求不同于夏婉怡的另一种刺激,而郭曼妮可能是在炫耀,世上不是只有你一个宋楚远,就这么简单。
我扯了扯被子把头蒙起来用拳头捶着自己的腿说:凌希啊凌希,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我和卓世贤的婚期定在元月十二号,下周三,在他的广州老家举行,我对此没有提出异议。对于我们俩的结婚我总是有一种莫可名状的感觉,你看啊,别人结婚都是大张旗鼓讲究越热闹越好,我们俩却好像偷偷摸摸鬼鬼祟祟,换做谁谁不是这种感觉啊。
卓世贤问我:“凌希啊,广州回来之后,你看我怎么给同事们下请帖才好呢?”“同事们简单聚聚就行了。”我轻描淡写地说。
下什么请帖啊,你还不嫌乱吗?你是想让宋楚远一把火把公司连同你一起焚烧了啊。
只是,本来计划明天去民政局办理结婚证的,我却在昨天不小心把身份证搞丢了,我竟然对这件事情感到无比的庆幸,后来我甚至怀疑这是不是这段时间我特意马马虎虎从而间接造成了卓世贤不必要的损失的。
在去往广州的车上,我一路心事重重,我感觉车子好像是要载着我去葬身火海一样,仿佛有一个声音一路在我耳边跟我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搞得我一刻也安静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