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踏出门,就见院子里有个小丫头等着,见她出来,忙道:“墨烟姐姐果然在这里,我等了半天了。”
墨烟记得这是打发到宁婉郡主府里送东西的丫头,去了这半日,这日头都偏西了才回来,便问她:“等着我做什么?”
那丫头道:“我给宁婉郡主送东西去,偏去的不巧了,宁婉郡主刚巧进宫去了,等了这半日,郡主才回来,我去回了话,送了东西,郡主打发我回来给少夫人说一句话儿。”
墨烟便问:“什么话,我去替你回罢。”
那丫头就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墨烟登时就皱了眉,嘱咐那丫头:“这话你别告诉别人,漏出去当心大爷打你板子。”
那丫头也是个伶俐的,连忙点头答应了,才出了院子。
墨烟又转身进了屋子。
郑明珠见墨烟出门就转回来,心知有事,询问的看向她,墨烟果然小声的说了几句。
郑明珠说:“可曾回了大爷?”
墨烟摇头:“我刚刚在院子里才听到的,就来请少夫人示下,这是宁婉郡主的话。”
意思很明确,这是郑明珠的消息来源,自然先来回郑明珠。
郑明珠笑一笑,这丫头,虽说是大爷调教出来的,倒不是那么偏心大爷,自己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郑明珠就道:“也罢,倒是个要紧事,大爷在外书房吧?我亲自去跟他说。”
大约是听小子回报少夫人驾到,郑明珠远远的就看见几个幕僚退出了外书房,她从院子后头的门走进去,陈颐安笑道:“才一会儿不见,你就找过来了,那丫头虽说在外书房当差了,可又进不了这屋子,你不用来监察着。”
郑明珠白他一眼:“一个丫头算什么,我再闲着也不至于吃一个丫头的醋,我这是有要紧事跟你说。先前我打发丫头给宁婉郡主送东西,丫头回来回我,表姐打发她带了话来,她进宫的时候听说,刘昭仪在打听一位高家小姐是怎么回事。”
陈颐安就道:“这事儿三家都在遮掩,怎么就传到宫里去了?”
这位刘昭仪是宫女出身,并无得力后家,虽说生了皇女,得封昭仪,才给其父封了个五品闲置,到底并无根基,要说其外家打听得到侯府秘辛,陈颐安是不信的。
陈颐安叹气,果然人算不如天算,本想拖一拖这件事,待确定明珠有孕或无孕才请旨的,看来这事必须得加快了。
真是不消停!
还是那个罪魁祸首,陈颐青那顿打还真是轻了!陈颐安恨恨的想。
郑明珠说:“既如此,明日我去看看姨妈去,也有一阵子没去给姨妈请安了。”
陈颐安当然知道她的意思,沉吟一下:“也好,能请姨母进宫一趟就妥当了。”
两人商议已定,第二日郑明珠早上回了陈夫人,就坐车到平宁长公主府去了。
郑明珠几乎是每个月到平宁长公主府去一两次,送点东西,请个安,陪着姨母说说话儿,这位姨母很疼她,家中又无女儿承欢,如今连孙子辈也还没生出女孩儿来。
因如今常常走动,公主府女官都十分熟稔了,带着丫鬟在二门上迎了郑明珠,笑道:“先前县主打发人来报信儿,公主欢喜的很,早早的就叫我到门口等着了。”
郑明珠笑道:“有劳黄女史了。”
说着换了软轿,往平宁长公主日常起居的长福堂去了。
平宁长公主气色极好,身边两个儿媳妇陪着说话凑趣,见郑明珠到了,就笑道:“珠儿来了,快过来。”
郑明珠笑着请了安,又给两位表嫂见礼,这才过去,挨着姨母坐下,笑道:“前儿就说来给姨母请安的,偏家里有点要紧事,一时不得来,今儿才得闲。”
平宁长公主心中有数,拍拍她的手:“我知道你们家在预备迎接老侯夫人回府,可怜见儿的,我瞧你都累瘦了,也不多歇歇再来,昨儿还惦记着给我送东西。”
郑明珠其实觉得自己自从改吃苏太医的药之后,胃口长了些,似乎胖了一点,不过长辈都爱说自己喜欢的孩子瘦了,完全是疼爱的心理,便笑道:“其实也还好,因咱们家里有一点不妥当,太夫人并没有过来住,只住在三叔父府上,到底是亲儿子,总是舒心些罢。”
平宁长公主自然知道那种种公案,会意的笑道:“那倒是好些,这样儿大家便宜,怪道你今儿有空来孝敬我,我还打量你在家里给你们家老太太立规矩呢。”
一边平宁长公主的小儿子媳妇张氏笑道:“母亲这话可不对了,表妹如今是县主,一品诰命夫人也不能让表妹立规矩呀。”
平宁长公主道:“你知道什么,有一等人,自己不懂事,捏着一个孝字只顾拿捏人,有些小辈,虽说身份尊贵,但一来平日里性子就安静和顺,从小儿养的娇,没见过那些下作人,又怕夫婿不喜等种种,不由的委屈了自个儿,就被拿捏住了,也未可知。你们可记得你五舅舅府里最小的表妹?刚嫁出去的容丫头,赐婚时的封号也是县主,嫁过去就被她太婆婆拿捏着要她在身边服侍,唉,到底不是王妃养的,气派上就差了些,竟这样老实,若不是过了两个月,王妃亲自去看她,竟还不知道。这才引的朝廷下旨申饬,不过顾忌两家颜面,并未宣明旨。”
怪道自己不知道,这事儿对王府来说,也并不是什么有脸面的事。
郑明珠就笑道:“姨母就爱操心,别人也就罢了,我可是不会的,我这身份虽说是朝廷赐的,可到底来自娘亲,我宁愿日日来孝敬姨母,倒还名正言顺些,自然不会去伺候那些人,姨母放心就是。”
平宁长公主的三儿媳妇杨氏掩嘴笑道:“瞧表妹会说话的,若表妹真是日日都来,那母亲岂不是天天都欢喜了?咱们也跟着沾沾光。”
果然捧的平宁长公主欢喜起来,郑明珠才笑道:“既这样说,那今后我日日都来,只怕姨母和表嫂们还嫌我烦了呢。不过今日我倒不是为孝敬来的,倒是有事要求姨母。”
平宁长公主正欢喜呢,笑道:“有什么要紧事还要你自己来跑一趟呢,打发个丫头过来说一声儿,姨母还挑你的礼不成?”
郑明珠笑道:“虽说有事,我也是想来给姨母请安,说说话儿,这才过来的,若是不得闲,自然如姨母所说,送信过来就是了。姨母知道,我婆母就养了两个儿子,如今二叔已经十七岁了,前儿斗胆求尚七公主,听说皇上也有意动,过两日就有旨意,不承想这都又十来天了,还没有旨意下来,婆母着急起来,我想着,如今若论宫里,也就只有姨母是有那个脸面,想求姨母受累,去宫里问问。”
平宁长公主道:“如今太子妃是你婆母的亲外甥生女儿,又是在她身边养大的,怎么不找她?”
郑明珠笑道:“太子妃到底只是嫂嫂,有时候也不是那么方便,姨母又是长辈,越发名正言顺些。”
平宁长公主想了一想,便笑道:“也罢,不瞧你素日孝敬我,我也懒得管这些事。不过既然皇上已经意动,你们还有什么好急的?”
郑明珠要求平宁长公主帮忙,知道这事儿瞒不住她,也不敢瞒她,便小声把高家小姐的事儿跟平宁长公主说了:“如今若不是二叔已经幡然悔悟了,我们家也不敢求尚主,那位小姐已经由二弟纳了做妾,和咱们再没有关系了。”
平宁长公主冷笑道:“朱氏教出来的好儿子!去年她就来求过我,要给她儿子求尚主,只往日里因明玉不大待见她,我也就淡淡的,懒得应。那时候亏你还帮着她说话儿呢,幸而我没答应,若是公主下嫁,遇到这样的事,那贱婢早没命了,只怕还闹的一府都没脸面。照你这样说,青哥儿虽说不懂事,却也不是那等眼浅无廉耻的,喜欢的这样,竟还把持得住,也还是个好的,配七丫头也配得过了。”
郑明珠笑道:“我也是这样说,若是二叔是个风流随意的,见一个爱一个的,把持不住的,我也不敢来求姨母,如今他年纪小,慕少艾也是有的。今后大了,又有公主管束,自然就好了。”
平宁长公主就应了:“也罢,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进宫一趟吧,也就是你了,别的人来求我,我还懒得动呢。”
郑明珠挽着她的手臂撒娇:“我就您这一个嫡亲的姨母,不求您我还能求谁呢。”
与两位表嫂一起,哄的平宁长公主颇为开心,又亲亲热热的吃了午饭才走。
晚间陈颐安回来,郑明珠就把这事儿跟他说了,陈颐安点头道:“姨母肯出面,这事越发不用担心了,就等着接旨就是了。”
平宁长公主是公主中的第一得意人,对当今圣上的影响力不容小觑。
郑明珠道:“到底是谁闹出来的这事儿呢?”
当日的事虽说掩盖了,到底在场的人多,也难查怎么泄露的。
陈颐安道:“总是要有好处才有动作,这个慢慢儿的查访就是了,如今只要旨意下来才好。幸而知道的早。”
两人又一齐去见陈夫人回这件事,陈夫人听说,也是吓了一跳,又念佛不迭,忙又叫人备下礼来交给郑明珠,分送宁婉郡主和平宁长公主,她对郑明珠道:“我的儿,亏得你这边消息灵通,早早的就知道了,若真是叫人不声不响给漏出来,可怎么得了,这事儿办不成不说,说不得还有欺君之罪呢,好孩子,既然平宁长公主答应出面,我也放了些心,只如今这事儿一发交给你了,你好歹上上心,回头叫青哥儿给你磕头去。”
郑明珠笑道:“自己一家人,哪里用得着这些个虚礼,母亲放心,这些东西明日我亲自送去。”
陈颐安也笑道:“亏得明珠在公主、郡主跟前也有脸面,不然可就难说了。”
陈夫人越发欢喜了,这儿媳妇渐渐懂事,越发长袖善舞了,看来今后这个侯府交给她也能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