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这几天我发现自己有忍不住嗜血的念头，半夜浑身发冷，整晚的噩梦。
小七醒来，小手搭着我的肩，说不怕不怕，乖。声音甜脆响亮。
我被她逗乐了，她倒像个大人，我忍不住拍了拍她的屁股，小七轻哼一声，不理你，她脆脆地说，接着翻过身去，我轻轻地搂着她。
我不敢闭上眼睛，闻着小七浅浅的呼吸，我傻笑着想，寒夜孤独里，我们互相依偎，永远，不离不弃，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想起来那个老人的七彩神蟾还在我体内，铺主给我把脉，皱起眉头，他说，七彩神蟾已经没了。
我不禁疑惑，上次设计杀死宰相反被下鬼门毒，后幸得一个乞丐模样的老头相救，吞入七彩神蟾压制毒性。
现在没了神蟾，那我不得毒发而亡么？
铺主沉思良久，苦笑一声，说，你体内的鬼门毒早已被神蟾吸收，一物降一物，只是一物又留剧毒。
你最近是不是莫名有杀人的念想？他问。
我点点头。
铺主恍然，那就是了，他说，神蟾本就是毒物，天性阴冷暴躁，蟾毒现在侵入你的身体，蟾性影响了你的性情。
看来，那救你的乞丐老头是在引你入局啊。他眼色一冷。
这是一个死循环，铺主补充说，此后你杀人越多，杀性越强盛，魔念难消，最后沦为无思想的杀人魔头。
我嗤笑一声，说，铺主，你以为我们是白道么？成天说为了武林正义世道太平我们冲啊杀尽黑道。我们可是为了银子可以无恶不作的黑道啊，你以前也不就是这样引我上道的么，我冷哼。
铺主笑了并不生气，说，对啊你是杀手，杀手就得去杀人，去杀好人和坏人，你将一生都背着这个名头，一生都将浑身是血，我倒不在意，你杀多少人我不在乎，只是，你还有小七。
他看了看远处一人发呆的小七，说道，魔念会让你杀死自己最亲近的人。
我怔住了，可。。。我是好人啊。许久我才说。
你是杀手。铺主说，
对啊我是杀手，为了钱财杀人，为了活下去杀人。
越杀人魔念越深，不杀人就不是杀手。
这是逃不掉的。
傍晚去老秃驴那，挑水练心法。
他一来就笑眯眯地看着我，说，小友你已魔念深重，老衲替你超度。便朝我走来。
我吓一跳，说你干什么你个老玻璃。
老秃驴抓着我的手，摸来摸去。
哪知我挣脱不过，心想惨了惨了。
无量经。只听老秃驴喝道，紧接着一股肉眼可见的内力朝我手上涌来。
我只觉得浑身酥酥麻麻的一股暖流袭来，这老家伙是在传内力给我!
老衲修行九十年月，自感十日无多，今日，我将全身内力悉数传与你。说完，内力涌动的速度更快。
老秃驴内力浑厚无比，将我冲昏。
醒来时，我见老秃驴一脸败相，打坐在地上像是圆寂了一般，不声不响。
我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受，心里百般滋味。
喂。我爬上前推了推他，老秃驴不说话不回应，一模脉搏顿时像触电般收回来，我呆呆地看着，艰难地吐出一句：死。。死了？
喂喂喂，我又开始啰嗦了，你们一个个不要这么牛掰说再见好么，我沮丧着，这可是死啊，你们不怕么？
莫名其妙地，我遇到的人总是那么牛掰，一个照面闪身而过，微笑面对死亡。
咳咳，这时老秃驴虚弱的咳嗽一声，说，我还没那么容易就死。
我大喜，连忙抱着他，力气大到秃驴被我抱得说不出话来，我晃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心情一下子便跳跃起来，忍不住哼了两句，把老秃驴送到禅房，回到铺子。
临走前，老秃驴对我说，施主你说众生万物，究竟是当一个普通人好呢，还是入江湖好呢?他一脸疲惫。
我没想多，说，大概。。普通人也好，江湖人也罢，大概，我们都是这个世上的可怜人吧。
听完，老秃驴难得正经下来，小声重复我的那句话，我们。。都是。。可怜人？他赞同似的点点头，一脸微笑，说，施主你有佛性啊。
我连忙打断他，说，别别别，别想拉我下水，我才懒得伺候你们佛祖。我撇撇嘴，心想着老家伙果然没安好心，死到临头还老不正经，但突然我又感到悲伤，说实话这家伙对我还挺不错的，我望着老秃驴额头上深深的几道岁纹，不忍心起来，只好打哈哈说，要是让我这货做了你们家的方丈，那我第一件事就是让他们还俗，个个娶上媳妇，佛门八戒我都给他破了。我抬起下巴一脸得意。
老秃驴听完并不生气，说，还俗又有什么不好呢，我们始终都是俗世人，不同的是我们没有三千烦恼丝而已，你就大胆地去做吧，佛祖是你的后盾，希望施主你人生莫要留有遗憾。
我心说，把光头说成这样文艺也是头一次见了，但嘴上却回答，如果那大光头能当我的后盾的话，大概什么遗憾都不会有吧，可偏偏，我没见过它。我冷笑。
老秃驴沉默下来，缓缓说，其实吧，他抬起头看着我，我也没见过。。那个老光头。
哈哈，我们相视一笑，毫无风度。
最后老秃驴对我说，请继续往前走吧，施主你虽然魔念深种，但老衲知道终有一天会放下杀心，我祝福你。
铺主给我把脉，紧着就一脸怒意，通红的脸，又转为无奈。
少林寺那老秃驴是不是把全身内力都度给你了？他问。
我点头说是。
铺主听完叹道，本来你体内的魔性掺杂于全身各处，老秃驴以他的内力，将魔性转入你的右半身。
我摇摇头说不懂。
铺主解释，也就是说，如今你是一半魔性一半人性，以中脊为界，魔性与人性分隔。
我说，看来是好事。
铺主生气的说，魔性与人性倒是对半分，但一旦你控住不住内心的杀意，魔性就会往人性的那一边侵入，渐渐吞噬你存留的人性。一念成佛，一念入魔。皆在一念之间。
老秃驴常说：佛魔一念，这是拿我做试验么，又说放下杀心，可我很开心啊。
我苦着脸，又愉悦起来，心想我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这样的日子，所以我觉得现在也还好。
我叫十一，半人半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