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秦汉通信形式（八）

三民间书信传递

1975年年底至1976年春云梦睡虎地发掘的4号秦墓中，出土两件秦木牍家信。这两件我国年代最早的书信实物，均出于4号墓头箱中。木牍甲(M4：11)是黑夫和惊写给中的书信。木牍乙(M4：6)是惊写给衷的书信。中当即衷。三人当为同母兄弟。收信人中(衷)应即4号墓墓主，可能收到信不久就去世了，因而这两件木牍得以随葬墓中。

木牍甲是在淮阳作战的军人黑夫和惊问候家人亲友安好并索要夏衣的书信：

二月辛巳黑夫惊敢再拜问中母毋恙也前日黑夫与惊别今复会矣

黑夫寄益就书曰遗黑夫钱毋操夏衣来今书节到母视安陆丝布贱可以为禅

帬糯者母必为之令与钱偕来其丝布贵徒□钱来黑夫自以布此

黑夫等直佐淮阳攻反城久伤未可智也愿母遗黑夫用勿少书到

皆为报报必言相家爵来未来告黑夫其未来状闻王得苟得

(以上为正面)

毋恙也辞相家爵不也布衣之南军毋……不也

为黑夫惊多问姑姊康乐季须故术长姑外内

为黑夫惊多问东室季须苟得毋恙也

为黑夫惊多问婴汜季事可如定不定

为黑夫惊多问夕阳吕婴里闻误丈人得毋恙……矣

惊多问新负妴得毋恙也新负勉力视瞻丈人毋与……勉力也

(以上为背面)(M4：11)

木牍乙是惊写给衷(中)，向家中急索夏衣或衣料的书信：

惊敢大心问衷母得毋恙也家室外内同■

以衷母力毋恙与从军与黑夫居皆毋恙也■

钱衣愿母幸遗钱五六百布谨善者毋下二丈五尺■

用垣柏钱矣室弗遗即死矣急急急

惊多问新负妴皆得毋恙也新负勉力视瞻两老■

(以上为正面)

惊远家故衷教诏妴令毋敢远就若取新衷令■

闻新地城多空不实者且令故民有为不如令者实■

为惊视祀若大发毁以惊居反城中故

惊敢大心问姑秭姑秭子产得毋恙

新地入盗衷唯母方行新地急急

(以上为背面)(M4：6)湖北孝感地区第二期亦工亦农文物考古训练班：《湖北云梦睡虎地十一座秦墓发掘简报》，载《文物》，1976（9）。

“淮阳”即今河南淮阳参见黄盛璋：《云梦秦墓两封家信中有关历史地理的问题》，载《文物》，1980（8）。，距湖北云梦约430公里，这两件木牍家信的传递方式，有一种意见认为，可能是“通过服役期满的同乡士卒代为捎转”刘广生主编：《中国古代邮驿史》，365页，北京，人民邮电出版社，1986年6月。的。

居延汉简中也多有私信遗札，如著名的“宣”致“幼孙少妇”的书信：

宣伏地再拜请

幼孙少妇足下甚苦塞上暑时愿幼孙少妇足衣强食慎塞上宣幸得幼孙力过行边毋它急

幼都以闰月七日与长史君俱之居延言丈人毋它急发卒不审得见幼孙不它不足数来(1016A)

记宣以十一日对候官未决谨因使奉书伏地再拜

幼孙少妇足下朱幼季书愿高掾幸为到临渠长

对幼孙治所●书即日起候官行兵使者幸未到愿豫自辩毋为诸部殿(1016B)

对于收信人“幼孙少妇”的身份尚存异议陈直很早就对这封书信进行了释读和解说，认为“此西汉夫寄妇书也”。（《居延汉简解要》，见《居延汉简研究》，492~493页）林剑鸣认为，该木牍与家书无干，“实乃某一烽燧戍卒对另一烽燧戍卒即‘宣’对‘幼孙少妇’之函件”；“幼孙”为男子名；“孙”通“愻”，“妇”通“服”，“‘少妇’乃‘幼孙’之字”。（《汉简中一封奇怪的信》，见《陕西历史博物馆馆刊》第1辑，78页，西安，三秦出版社，1994年6月）马怡认为，《宣与幼孙少妇书》的性质是汉时边地官吏之间的私人通信，“幼孙”是受信人之字，“少妇”是其妻子（《居延简〈宣与幼孙少妇书〉——汉代边地官吏的私人通信》，见《中國古中世史研究》第20輯，又载《南都学坛》，2010（3）），然而作为私人书信的性质，研究者的认识是共同的。“因使奉书”大约是这封典型的汉代家书邮递的形式。书信即日寄出，发信人因至候官处理公事之便，利用候官的交通条件，于“行兵使者幸未到”时书写了这封家信。所谓“愿豫自辩毋为诸部殿”，简略涉及公务，也可以理解为书信结尾时的惯用语式。曹宣的另一封书信，是写给与他相距40余里，住在都仓附近的董房、冯孝“二卿”的：

曹宣伏地叩头白记

董房冯孝卿坐前万年毋恙顷者不相见于宣身上部属亭迹候为事也毋可忧者迫驹执所辱故不得诣二卿坐前遣(50214A、50538A、50543A)

毋状愿高赏卿到自爱怒力加意慎官事叩头幸甚

宣在喜去都仓四十余里独第六卒杜程李侯

常得奏都仓二卿时时数寄记书相问音声意中快也实中兄(50214B、50538B、50543B)

曹宣希望对方多通书信，“时时数寄记书相问音声意中快也”。书信传递方式，是“第六卒杜程、李侯常得奏都仓”，可以往来转送。不仅戍区相近，可以“时时数寄记书”，居延书信简还可以看到“道远数寄书”的文辞(EPT53：19)，居延大湾出土的一件帛书私信中，也有“数寄书”，“来者数寄书”语。这封书信是答谢对方“厚遗信”问候而借“■御史之长安”的机会致送礼品的附信，礼品有“野羊脯”等，“以小笥盛之”(乙附51)。居延汉简还可见寄送衣物之例，如广意致长实的书信：

长实孝君使长卿来取孝君衣至长实孝君所幸赐广意记言孝君衣

□广意丈人毋恙也多问长实足下长实丈人毋恙也广意在此拜

伏地再拜多请长实孝君等足下(4082A)

广意伏地再拜广意丈人即

进书孝君衣不行

覆长实足下(4082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