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内,留连的寒意却已被整个城市的灼热烧尽。就如同人类在这枉死城的大环境下,即便是再软弱的人也可以变得杀人如麻……
巷口处似是路过的二人便是如此——还未靠近楼宇边缘,其中面容冷峻的金发男人嘴角露出狰狞,已经烦躁不安地道:“真是……为什么‘霸王’要禁止我们猎食?我可已经……三天没有尝过鲜血的味道了……”
“那也是没办法,毕竟人家才是老大。”他身侧的少年恍若十四、五岁年纪,眉宇间却是青黑色几成实质的煞气,“寒潮到现在还没有来,最近城里恐怕不太太平。”
冷峻男子随脚踢向巷口的垃圾筒,将之化为粉末,闻言不由狞笑道:“就是天塌下来我也没兴趣。我只希望,能够让我好好享受一番罢了……无论是那一边……”
“可别让监察组听见你这话。”少年的心思好像比同伴细腻许多,警惕地环视了一下四周,突然一怔望向小巷内,“我说克列,我们那些所谓的同伴中,有‘毒术师’么?”
“什么?没有吧……不是‘策’那里才……”金发男子克列随口应了一声,同时望向相同的方向。他的眼神顿时露出一种猎人窥视到了可口猎物的异彩——在小巷靠近出口的位置,有淡淡蕴含毒素的气体凝聚着,像是一种警戒或者防御的屏障,并不显眼。
但是这毒素在眼前两人看来,无疑是毫无威力的东西。面带煞气的少年不由冷笑道:“真是好运气啊,霸王老大虽然不许我们猎食,但可没有规定不许我们反击……”他微顿了一下,拍了拍克列的肩膀,“克列啊,你我巡逻竟然遇见的‘策’那边派来的奸细,那么……”
金发男子抬手,口中竟是吐出五寸长舌,回味般地****了一下自己的手指:“那么即使杀了他,霸王也不能说我们闹事吧……”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在对方眼中看出嗜血而邪恶的兴奋意味,突然狂笑着同时前掠,向着小巷内扑去!
然而,就在二人掠入巷内的瞬间,两道长鞭或是触手般的暗影猛然穿出!
墙壁上折射的黑影在半空中突然停顿了一瞬,被贯穿的两人的身影,好似充气气球被扎了个窟窿般溃败下去,迅速萎缩成液体般的黑影落下……连一声惨叫也来不及发出的两个倒霉鬼,就那么得从这个世界上永远地消失了踪迹……
长鞭般优雅的影子一放即收——小巷内,是几不可闻的、少女幽幽的抽泣声,又似乎一种失去了所有力量后无力的呻吟——堆砌成一人高度的空箱子后,挤压在墙角的两个身影这时方才徐徐分开,属于“猎食者”的一方优雅地抬头,露出略显平凡淡然的面容来。
修剪的整整齐齐的黑色短碎发下,叶天然的面孔,在四周弥漫的毒素中静静一笑:“真是……最讨厌有人打扰我吃饭了……那个霸王的属下,就这么没有教养么?”随手打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笔挺的黑色西装,他抬头望向这座城市的尖顶神殿,属于“湮灭者”眸中,那异样的空寂与劫灰色隐含不知名的暧mei之意……
“获得了新的力量么?零号。可惜你已经忘记了,我们本来就不是守护这个世间的存在,纵然心上有着再多的不舍,带来的也只不过是毁灭罢了……”男子低头,望向蜷缩在墙角的那个少女——孟若馨略显消瘦的清丽面容上,眼神空洞,像是失去了灵魂般毫无生息。
男人轻声一笑,低头轻抚了一下少女的面容,眼神似是怜悯,甚至是有些爱怜了……收回手指,男子旋即转身,毫无留恋地迈向小巷出口的方向,像是喃喃自语般地道:“如果是我要杀她的话,你要如何守护呢?我的半身呀……”
林轻蝉再次醒来时,躺在金属四壁的空旷房间内。窗外阴暗的天光下,好像这座城市已经被夜晚笼罩,若非床头那略显古旧的闹钟显出“12:16”的数字,林轻蝉或许会认为自己这次假寐已经过了小半天时间。
而事实上,她只不过闭眼休息了二十多分钟而已。
一路行来,加上在城中发生了“情剑”背叛这样的事情,少女的心中还无法完全接受此时处身的现状。迷惘与心力憔悴的双重作用下,带来疲倦是一件极为自然的事情——而叶新竟在此时离去,作为男友无疑是相当不合格的——虽然是无法选择,但依旧极为不智。
“怎么还没有回来?”唇边喃喃叮咛着这样的话语,林轻蝉略显忧郁的目光望向那扇紧闭的铁门,又有些焦心地握拳掩住胸口。
一旁风幻雪的声音已然传来道:“殿下不会有事的,有‘寒夜’在身,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伤害得了他。”
林轻蝉偏头看去,却见自己无比熟悉的那个女子坐在墙边矮凳上,一脸好似亘古不变的寒意。只是在提到叶新的时候,风幻雪的眼神里也露出一丝“暖”的色彩来。
“风姐姐,你为什么……”林轻蝉实在有很多话想问她——譬如她与心上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眼前的这个风幻雪,好像已经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风姐姐了……
“什么人!?”风幻雪一声低喝却已经打断了她的话。空中突然显现出的冰线瞬时在林轻蝉外围交织成网——片刻的沉寂之后,房门悄然开启,门缝间探出一个七八岁孩子的脑袋,一脸好奇地凝望着屋内的两个人。
那孩子的面容里,仿佛有着异常的好奇,干净地好像不容一丝污垢的稚气微笑着,让人一见便心生好感……是以即便是一脸警惕的风幻雪,在看到来人后心间也是不自觉地松懈了半分。守护在林轻蝉四周的冰线迅速蒸发消失,若不细心观察,可能会让人觉得这里从来就是没有什么阻碍存在的。
门外的男孩缩了下头,却又忍不住好奇之心再次探入,开口略带陌生怯意地道:“请问,我可以进来么?”
林轻蝉不由一笑,仿佛在这个男孩的身上看见一种恍惚未明的东西,于是移身坐到床边,向着门口的孩子伸手道:“可以呀,过来让姐姐看看……”
“不行。”一旁风幻雪却是当即阻拦,虽然对于这男孩的警戒之心淡去少许,但出于职责所在,她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微微的怔神后,她反倒意识到一种不安——在这个黑色世界里,有可能出现这样一个未沾尘埃的孩子么?传说中所谓的“出淤泥而不染”,真的可能发生么!?
风幻雪不信。若是任何人经历了如她般由“白”到“黑”的激变,也不会相信这些。所以“不行”二字从口里吐出时,她尚且留有一丝迟疑,但之后眼中便露出冷冽的煞气。
在这个枉死城中,太过“纯洁”的东西原本就是一种异常,一种威胁!
只是她的警惕却似已经迟了几分——脚下才向门边的孩童迈出一步,心脏处突然一阵激烈的跳动传来。那生命的脉动像是带了某种疯狂的意味,竟压迫得风幻雪心脏一阵绞痛,旋即四肢百骸的力量不受控制地向着小腹下聚集而去……
那感觉,竟是心悸!?刹那间的感觉,恍若隔世的熟悉——就仿佛半年前那个阴天的午后,叶天然第一次化身邪皇,毫不留情地将其**的无情,瞬间刺透紧闭的心扉!
意识渐渐地模糊了下去,风幻雪无力跪倒在地,双臂环抱着自己的身体。
自己,果真很下贱么?明明是被虐的一方,为什么还要对那个男子有着异样扭曲的渴望!?渴望着他如那天一般,将自己提在手心里;渴望着他如那天一般,肆意ling辱这副玲珑艳丽的身体……呵呵,枯守了二十余年的寂寞里,已经让心灵扭曲变形了吧……
“你怎么了?风……姐姐……”耳畔林轻蝉的声音隐约传来。只是下一刻,那个撩拨着心湖的声线已经完全化为了男子略显残暴的呼唤:“风姬,过来。”
于是,已然炽热的心扉狠狠一跳。好难过……身体……变得燥热起来了……
双腿不由自主地收紧,风幻雪仰首望向神情关切的林轻蝉,眼神中妩媚动人的依恋仿佛诉说着任君采撷的情思……妖艳红唇开阖间,她脸颊上红晕迅速染便脖颈,哪里看得出先前一丝冷漠之意。从那挑逗般婉转****的香舌尖下,更吐出林轻蝉根本无法想象的字句:“人家知错了。殿下请……好好惩罚风姬吧……我的……王啊……”
“风姐姐,你!”林轻蝉的神情明显是被她惊吓到了。脑海中充斥着的惊疑使得她完全没有注意到——门边那个男孩稚气的脸上,露出与年龄毫不相符的yu望!
心间突然狠狠一跳。林轻蝉的神智一昏,眼前依稀时光倒转。满溢在心胸中的那股思念,竟在此刻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仿佛她刹那间就回到了那个与“洛神”初次相遇的山崖——此时的她,回到了那个无助地向着万丈深渊下坠落的时候……在山谷倒卷向上的罡风中,恍若飘萍,无依无靠着……
于是,因此寂寞么?记忆中的那个影子,为何迟迟不至呢……如果他没有出现,又有谁能救她!?或者说,谁能给她那份确实的依靠!?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遗忘了被人好好宠爱着的感觉了……无论是芳心或者身体,都是孤独如斯么?
狠狠地摇了下头——眼前风幻雪媚笑解衣的动作让林轻蝉惊醒过来,她慌忙一把抓住了风幻雪的手臂试图阻止她的动作,那嫩滑肌肤上仿佛能溶化任何一个男子的温度,让身为女性的林轻蝉心间也不由一颤。
“哎呀,姐姐原来你是半仙之体……”门边的男孩突然一笑,笑容却是那么地纯洁无瑕,“难怪对于我的‘欲情之种’拥有抗性呢……看来还要加大药性啊。”
林轻蝉仿佛明白了什么,意识虽然无法抗拒地模糊起来,她的眼神却依旧强硬地一厉,低声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哦,忘了自我介绍了。”男孩挥手悠然行了个礼,随即笑道,“我不过是仰慕二位姐姐的一个孩子罢了……城里的那些人称呼我‘情绪之神’,但是,我更喜欢自己的名字哦。”抬头一瞬,他的眼神是赤裸裸想要将林轻蝉与风幻雪“吞下”的炙热!
“我是‘欲魔’,瑞弗卡尔。”
轰然一声,他身后的铁门毫无预兆地扭曲,一个身影就在男孩吐出名姓的刹那由外界破入——这也恰恰是男孩因为自满而心理防御最低的时候——连回头也来不及的时间里,瑞弗卡尔只听见自己背脊三尺外一阵急促地枪声,刺耳漫开!
“短枪!白衣月印!”即便是猝不及防中枪之下,瑞弗卡尔依旧有了清晰的判断!他猛然一个翻转,忍痛避开了月印后续攻势,俯身向风幻雪这边冲来……
“月印,别杀了他!”林轻蝉猛然向前一冲,想要出手彻底制住中枪的敌人。只是她体内的灵力刚一波动,一股难言的滚烫突然染遍全身!林轻蝉只觉得脑子里“嗡”了一声,意识里顿时被那个由山崖扑下的身影填满……
“洛神哥哥……是你么?”燥热的渴望中,喃喃的低语里……她最后看见的,恍若一个白衣男子,神情焦急地向她与风幻雪奔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