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崎与武云紧随在后,借着蛮月不在旁的机会,蛮崎说道:“公子施予小女之恩我无以为报。不过公子如果有所图,这份恩义我必不承认。小女涉世未深,不懂这世间险恶。我不知道你为何出手救她,是出于侠义?还是别有所图?倘若我污蔑了公子的真情仁义,还请谅解。”
武云镇静自若,道:“我在灵山百年,也曾未下山体验过人情冷暖。尊师常教我仁义之道,仁义并非人的天性,但仁义却是谋图天下的不二之法!以仁义行事当然是有所图,要是仁义不能得利,想来师傅也不会教我这些没用的东西。我若假仁假义将军倒不用忧心,我若真心仁义你反倒要知恩图报。那么我想问将军,你现在是担心我的真仁义,还是假仁义?”
“不愧是高人弟子,此番见解竟让我无言以对。现在想来我应该防备你的真仁义了。我们蛮氏是上古战族血统,崇尚勇武。我们现在所拥有的全部都是祖上靠武力打下来的,而我们必将用武力守护到底。仁德也好鬼胎也罢,想要巧取或是强夺蛮氏利益的任何人都会被我们视为敌人!”蛮崎沉毅着脸,他表露出对蛮氏未来的强大责任,同时也是暗示武云不要有太多的想法。
“虽然你的态度不近人意,但我能理解。我想正是因为这种态度才造就了你们蛮氏目前的窘状。你们蛮氏寻求扩张,却招致圣庭军围堵。以目前的形式看来,如果不能寻求外力帮助你们蛮氏将很难突破围困。以将军这样的态度,我想是很难求来外援的。”武云浅言浅语,话里虽没有言明,但却暗示着自己的某些意图。
“你对蛮氏所面临的局面如此了解,看来你是有备而来啊!你不是说你只是游历至此吗?既然你没打算掩藏了,说说吧,你有何所图?”蛮崎目露严光,他对武云的城府相当疑虑。
武云嘴角轻扬,青涩的脸庞下却是包裹着一颗沉淀百年的心,虽不故作高深,但即使是肤浅的言行也让人感觉到难以捉摸。目光往花庭右边扫视过去,对于蛮崎所问他不知如何做答,迟疑片刻说道:“我自从灵山下来已有半年,先前在一小镇有一番际遇,做了回英雄。不过至那一回后便无良遇,我在灵山悟道百年,空有一身本事却无处施展抱负。游历间四处探闻,得知蛮氏受圣庭军围困,便来到这边碰碰运气。当初本意是要投靠圣庭军来征缴蛮部,可没人举荐,本身又没什么功名,难以找到门路,所以这事就没着落了。后来偶遇蛮月被圣庭军所伏,心性上头便救了她。我想这应该就是天命,索性就来你们蛮部。而我做这么多就图个知遇,只为自己能施展抱负。如果将军肯用我,我能保证解除蛮部的围困之窘。”
蛮崎看着武云,看了良久,随后哈哈大笑不停。武云看他如此笑意,冷着脸打断道:“将军笑什么?”
蛮崎将笑声收敛,脸上却笑意未断,乐道:“初见公子,觉得公子气节清高,而且显露出的才艺也是卓越非凡,更闻公子是寿尊传人百岁之身时,心中仰意油然而起。适才公子一番话却显露出公子与俗人无异,便笑出声来。”
“这也值得笑?”
“我是笑公子虽百年道轮却心性未定,实在幼稚!”
“什么叫幼稚?”
“表里不一,幼稚!举棋不定,幼稚!自以为是,幼稚!”
“我活了一百年,你却给我卖弄资历!妥吗?”
“哈哈哈,看吧!说你幼稚你还来气了,参道百年,却无法自定其心。只能说明你心道尚浅,而表面的那些泰然之气仅仅是有样学样跟寿尊他老人家学来的。”
武云苦着脸不再计较,世间冷暖果然还得亲身体验。
蛮月远远听到父亲蛮崎与武云交谈甚欢,他用手指比着嘴唇,心想发生了什么?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便不去关心了。
凉亭中蛮天正盘坐在一平台上,他已经一百八十多岁的年纪了,面容与躯干已经干瘪到极致了,让人难以想象眼前坐着的是一个活人。
“老祖宗!我过来看你了。”蛮月对着闭目修神的蛮天正喊道。
这一叫似乎没有反应,蛮月便又叫道:“老祖宗,起来了!”
“老祖宗……”
“老……”
连续的催叫,并没有让眼前这快要涅盘的老者睁开双眼。不过蛮月依然很有耐心的等待着,而蛮崎与武云也停止了对话来到凉亭外候着。
蛮月打量着蛮天正,见他的眼微微有些反应,便知道他已经醒了。只是等到蛮天正的眼完全打开,这段时间完全可以让人悠然打个盹。不过蛮月不敢,蛮崎也不敢,他们只得耐心的等待蛮天正这位族部尊者完全醒来。
“吵什么,睡个午觉也让人不能安稳!”这个外表枯瘦的老者,却发出了让人厉怖声音。事实上蛮天半个小时前就被蛮月吵醒了,只是全身肌体醒过来花了好长时间。
蛮月带着尊敬的笑意,安慰道:“老祖宗,月儿姑娘想来看您了,您就这么不高兴吗?”
蛮天正扯着那满脸干皮褶子的脸,冷道:“你不是上午才看过我吗?没事老来烦我干嘛!”
“老祖宗,我上次看你是半个月前的事了,您肯定又睡忘了。”蛮月依耐心道。
“我又睡了半个月了?哎,老了。哪天没准就睡过头了!”蛮天正自嘲道。
“才不会呢!月儿会叫醒您的!”蛮月浅笑道。
此时蛮崎见蛮天正情绪恢复便上前请安道:“尊上大人,晚辈蛮崎前来请安。”
蛮天正默默看了一眼,连招呼也懒得与他打。虽然蛮崎是蛮部这一代的主心骨,不过凭他再族内的资历,蛮崎这样的小辈他根本不用放在眼里。
蛮崎见蛮天正不愿搭理自己也不欲多言,便直奔主题道:“曾闻尊上与寿尊普吉颇有渊源,今偶遇寿尊弟子游历至我部,为此晚辈特意与您引见。”
“寿尊普吉!说起他来我就满肚子火气!他弟子在哪?快叫他过来请罪!”蛮天正眉头紧皱,一副怒上心头的样子。
见到蛮天正如此动怒,蛮崎与蛮月皆是忧心不已。武云就在一旁,只不过被蛮天正自然无视,见谈到自己便走上前来答话:“晚辈武云见过尊上大人。”
“你就是普吉的弟子!见你年纪轻轻怎么就误入歧途了?”蛮天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