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角落里的烛台已熄灭,蜡泪沿着烛台的台面流淌如泪,厚重的幕帘依旧紧紧拉着,只能从挡住房门的屏风,在地上投下的剪影得知,天已经亮了。层层轻纱罗帐之后,一女子坐在床沿上,及地的长发如寒夜,身上也穿的极为单薄。她黛眉微敛,不知道已经这样坐了多久了。她知道为国家鞠躬尽瘁的国师,向来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有时候一连几日不睡,有时候终于可以休息了却因为常年的头痛睡不着。然,今日副统领说国师昏睡在马车里,自下了马车已经过了一日,也不见国师醒来。她虽然心急但是只以为他是真的累坏了,就让人服侍他歇下了。可是夜里她睡不着就来看看他,一向睡眠极浅的国师在她接近到身旁都没反应,她才终于察觉不对。她虽然着急却不敢惊动御医,国师病倒这种事一不小心传出去,定然引起轩然大波。只好一早去询问副统领,国师是不是遇到歹人,被人下了毒或是下了巫术?不问不知道,一问就问出昨日里国师无意间救了洛府的小姐。
来邪得知洛衫回了洛府,自个等在闺房里。今日大晴,侍女推了窗透透气,刚好窗户外种着一棵梅花树。腊月香梅,来邪被那股梅花香吸引到窗前,她伸手拉过梅枝细细的嗅。枝头懒懒的几朵花蕾静静绽放,梅本是高洁之物,在这样的冷冽的寒雪中,花瓣点点未干的晨露,竟然很是绮丽。
明明大晴日的,洛衫却撑了一把绘了桃花的油纸伞,她脸色并不好看,远远的走来来邪总觉得看着骇人。雪白雪白的衣裙,一头长发只挽了一个髻,那张脸再熟悉不过了,来邪自己的脸。
“先生见到衫儿不开心吗?”
也许是错觉,总觉得洛衫变得很奇怪,来邪觉得她以前很了解她,可是她现在完全看不透。洛衫见来邪不说话,一步踏进房来顺手收起纸伞,裙角从门栏上擦过留下一条湿痕。随着她进来,明明没有下雪却飘进来几片莹白如玉的雪,洛衫细细长长的眼睛里含着笑意,复又开口,“先生昨日里可是见了国师?”
来邪不解她有何目的,一边从书案上取来一只狼毫一边回答,“是啊,见了。”
“洛衫知道先生身份不俗,当初衫儿身上施了障眼法骗过了所有人,却唯独骗不了先生。先生如此非比寻常,衫儿有一事相求,求你去国师府救救国师。”
洛衫说这些话时,就好像在和来邪聊一些家长里短,好像就是知道来邪不会拒绝她一样,一种大局皆在掌握之中的坦然自若。来邪冷笑,如果国师真的出了事,就是他的命数。她虽是神仙却不能随意改变一个人的命数,况且这一世来邪谁也帮不了。
“哦,他,我救不了。”
洛衫静默很久,久到来邪都以为她已经走了,结果一回身就见洛衫正跪在地上。来邪是个欺硬怕软的主儿,所以一不小心就点了头,又一不小心上了去国师府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