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她瞅着刘灵面上带着丝巾,衣裳也是一件面料轻盈,碧绿色带绯红色的长袍,云罗般的发鬐上插着琗玉点缀的银凤钗,不失小气也不张扬,略有几分脱俗之气,带着两宫婢徐步走出了禅风阁,下午宫里就传开了,刘灵被陛下由刘采女升为了刘宫人,入住迎春殿。
听到这个消息,她知道倒霉之事又要来了,刘灵入住迎春殿后没再回来,仿佛一眼也不想瞅见她般,只是让宫婢漫琪、漫妍收了东西走,漫琪与漫妍应是记住昨日之事,收东西走时对她很是不屑,还摆出一幅让婉清等着瞅的样子。
另外韩蔓儿的宫婢冬梅被狠狠的打了,但是并没有打死,吕梦音也没有寻死,只是整天就那个模样,韩蔓儿也没有来看过吕梦音,她想两人之间只怕又生隔阂了。新宠一般最少都会三天连着受宠,刘灵也不例外,而刘灵更是变着方式的哄刘肇开心,刘肇去上朝也会让人准备东西,一下朝就颠颠的送过去。
现下禅风阁就剩下她与吕梦音,阴婧那里也暂时也不敢去了,去了只怕也是给阴婧惹麻烦,不想如今竟是变成了阴婧的包袱,可她现在最担心的还是婉清。
刘灵才升为美人的第三天,择平又来了,在外恭敬地说:“请邓采女明日务必去一趟永安宫。”
她忙屈礼道:“麻烦公公帮邓绥带句话,谢谢太后一直以来的挂记着邓绥,此前伤好之后并非是有意不去看太后,也并非邓绥对太后不敬,实在是出了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因而一直拖延了去看太后的时间,还请太后能宽恕,明日定会去看望太后,以谢太后体恤之情。”
择平躯身道:“邓采女放心,太后她老人家都知道,您这里一天两头的出事,是个不安生的地方,太后她也不会往心里去的,您照顾好自己就得了。”顿了顿说,“奴才这就回去了。”
她感谢:“谢谢公公关怀,玉儿,送一下公公。”
玉儿道:“公公请。”
择平离开后,婉清坐在那里不说话,只是紧紧的捏着手,玉儿回来后猜测说:“小姐,这太后是不安好心,咱们可不能去。”
婉清怆然一笑,略感无力说:“不去也得去。”
她过去拉过婉清的手,忧心不已:“婉清,你累了就出宫吧,我想办法让你出宫,想来也没人会怪罪的,离了这里,离了这是非之地,你与我不同,你要出去是很容易的。”
婉清瞅着她,泣声道:“小姐,婉清记得你以前就说过,入了这里就没办法永远干净,可你铭记着老爷的话,再来你不也想与人结怨伤害别人,可是别人却要一再来害咱们,咱们没有反击他们就觉得咱们好欺负,因而才会落到现下这般情况。”
她越发肯定了心中所想,更是忧心不已,前些日子让玉儿盯着婉清,没让婉清去回话,可终有一天婉清会离她而去。
婉清盈盈含泪道:“一味的忍让并不会有好结果,您常说佛以慈悲感化天下孽畜,可是婉清觉得孽畜就是孽畜,最后还不是有孽畜反过来害佛祖,甚至想让自己当佛祖,佛主保不了自已后,这些曾经被佛主以为感化的孽畜,最后却在害更多无辜善良的人。”
她不安问:“所以满天诸神佛你喜欢谁?”
婉清定定道:“婉清更认同四大天王以及斩妖除魔的仙家,天地间没有四大天王的呵斥与威仪,没有怒神之能的震摄,亦是不能彻底震住孽畜,天王看到孽畜行恶就会除之,这才能让孽畜越来越少,有些孽畜甚是狡猾之至,太容忍不除只会让孽畜越来越多,最后倒至颠复,婉清太清楚小姐的脾性,可总要有人来当一把刀,来斩尽一切恶意来犯者。”
玉儿听后凝眉,不安瞅着她,婉清泣泣又说:“小姐,如果杀坏人那人也是坏人,将来要轮入魔道的话,哪天婉清要真是入了魔,将来要下地狱,那也是婉清自己选的,只是希望小姐——。”
玉儿不安打断问:“婉清你说什么话,你别说些话来吓我,你是想做什么事对不对?”
婉清反映过来,失神尴尬一笑,擦掉眼泪笑说:“好了,不说这些了,婉清跟你们说笑的,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堆,自己还没有搞明白,小姐也不要往心里去。”
她沉下声来,正色道:“我明白你说的这些,可你如果真选一条不归路,你更该知道,那就是我们恩断情绝时。”玉儿吓了一跳,一时说不出话来。
婉清缓回神色,笑说:“刚刚说的这些是感叹,婉清也想好好的活着,盼着小姐能再有出头之日呢。”她不再多说,只是夜里让玉儿看紧婉清,想方法别让婉清再出去,玉儿虽然不明白,却也点了头。
次日,她与玉儿、婉清一共到了永安宫,永安宫的小公公领她进去,她却发现原来永安宫来了许多人,郭美人、巢美人、刘灵、张美人、韩蔓儿都在,到场的几位要么是得宠的,要么就是比她身份尊重的人。
她小心谨慎进去,屈礼道:“邓绥见过韩贵人、张美人、郭美人、巢美人、刘宫人。”
众人都不说话,张美人忙笑说:“邓采女快起来吧。”最后面的位置是空的,张美人提示道,“邓采女先入座吧,太后现在还未出来,先坐下等着。”
她屈礼回:“诺。”
可是她还没有坐下,离她最近位置的刘灵,就对身后的宫婢漫妍示意,让其端茶时动一下手脚,漫妍领会其意,端茶时一不小心,将她的那茶打翻了,那茶杯里的水顺着流到了她应坐的位置上,婉清上前擦掉椅子上的茶水,再扶着她坐下,与玉儿立在她身后。
大家将一切看在眼里,神色各异,郭美人一向就是看戏偷笑,时敌时友,巢美人现下变得没那么多话,张美人面色为难,韩蔓儿对她依旧心存不瞒,在这里她俨然成了一个独立的个体。
刘灵接过漫妍的茶后,浅浅尝了一口,不温不火说:“太后老人家怎么将邓采女也给请来了,难道不知道陛下现在最讨厌的就是邓采女,凡与邓采女接触都会惹陛下不高兴,也皆都会跟着倒霉,难道太后老人家不知道吗?”
韩蔓儿嫣然含笑地搭话:“是啊,最近啊,只要蔓儿一在陛下面前提起邓采女,陛下看蔓儿时眉头都是皱的,也就邓采女有这本事,能将陛下气成这样,也不知道这私下做了什么好事才这样?”
刘灵接话说:“这个清河王也是的,明明陛下心情就不太好,眼下又有这么多事,他还想为宋贵人能光明正大的忌拜,在朝常上差点与人闹出矛盾。”她心一沉,刘灵续说,“再过个二十多天就是宋贵人忌日了,清河王着急大伙心里明白,可宋贵人再怎么也是有罪之人,他私下忌拜就是了,干嘛要朝堂上提出来,惹得陛下为此而烦心。”
韩蔓儿微愣:“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刘灵笑说:“前两日下朝我就见陛下不高兴,不经意间听出来的。”
韩蔓儿脸色一暗,遂罢笑脸迎上说:“你说起这事我还想起一件事来,此前清河王妃为此向皇后讨邓采女,说是什么姐妹情深,得知邓采女在宫里过得不好,希望她能入清河王妃,也不知道是清河王妃的意思,还是王爷的意思,邓采女姝颜倾绝,狐媚了陛下却又推之避之,想必这不是手段高,就是心里有人。”
巢美人霎有其事的瞅着她,认真问:“绥儿妹妹,你是怎么了?难道真如韩贵人讲的这样?绥儿妹妹心中有人,所以才——。”
她忙恭敬打断:“韩贵人可能也是听一些奴婢嘴里嚼舌根,因而才会有这么一说,璃儿姐姐不可当韩贵人的戏言为真,这话要是传到陛下耳朵里,不管是于谁都是不好的,陛下是天子,邓绥能荣宠君恩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推之避之,与陛下会这样其中是有误会的。”
韩贵人难色暗了一分,巢美人看了众人一眼,最后也就闭上了嘴,大家都不说话后。
她看了一眼张美人的肚子,三个月并不是很大,隔着初夏的薄衣倒也看清楚了,转而笑说:“都说坏孕看胎样,女儿肚尖儿子肚圆,汐月姐姐的肚尖,想来定能如愿生个娇巧可人的小公主。”
刘灵叽笑:“听这话还以为是怀过了,竟是这般的清楚这些事。”
她微笑回:“听老人家说过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对的。”
刘灵动了一下眸子,张美人忙笑回:“谢谢绥儿妹妹吉言。”
韩蔓儿冷笑道:“张美人也真是好性情,人家摆明了不想你生儿子,不想你有个儿子能当太子,你还反过来谢谢她。”
张美人笑说:“其实汐月倒是想生个公主,公主好啊,公主是贴心袄。”
韩蔓儿低声责备道:“没出息。”张美人尴尬一笑,郭美人与巢美人脸色略有不适,韩蔓儿怎么也是后来的,现下爬到三人上面,先不说三人心里本就不服,韩蔓儿还处处压制着三人,这般当着众人的面甩了张美人的脸,那自也是甩了两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