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不安问:“有这么严重吗?”婉清垂眸思量。
她凝眉反问:“那日府里被探,是她在父亲还未赶到时大叫,贼人与大哥在哪里打斗,可是父亲赶到时那贼人也已经跑了,那贼人如未得知父亲到来又会是如何?”
婉清看了玉儿一眼,眸眉间互相传递着疑惑与猜测,婉清转而问:“小姐怀疑她背叛府里?”
她思量,细想了回:“我现在还不能确定,何况这几日并未出事,即便真与我出府有关,想来也不是很严重,回来再找她吧!”方毕,再无他话。
不一会儿,到了春郊外一处宅院,宅院大门口两颗翠绿大树如荫,还有一名气宇不凡的护将,她总觉得此人见过,特别是那双眼睛。
可是无论她如何细想,她终是想不起来此人是谁,这便转问韩明:“站在门口的是谁?”
韩明初微怔,遂笑回:“叫卫锋,是千乘王的贴身侍卫。”
她停下步伐,惊问:“千乘王也来了?”瞅着四周的马车,瞬间明白过来,凝眉又问,“其它几位皇子也来了,对吗?”
韩明含笑颔首,玉儿与婉清明眸不安,她凝眉不语,韩明忙宽慰道:“小姐不用担心,几位皇子有安排好,这次安排得很周密。”
她压下不安,走到卫峰面前停下,疑惑问:“我们是不是有见过?”
卫锋微愣,握剑回:“回小姐,小姐可能是记错了。”
她微笑,随着韩明指引往宅内走去,细想着卫锋那双眼,只是没有一点头绪,途经长长的纯白石板,石道边整齐的一排春色繁景,一路走去她还能闻到路旁的花香。
随韩明途至水台后方,她看到水榭台内的石桌上,几位皇子与刘庆端正坐着细聊,千乘王就立在她对面,一双星眸深不见底,抬头看来时微愣,她顺着视线看了婉清一眼,婉清将微怔的头垂下。
韩明赶紧领着玉儿与婉清无声退下,让婉清与玉儿守在远处,自己自行离开。刘庆转过身来,看到她后向她迎来,走到她身前停下,她不安问:“王爷是打算明目张胆的忌拜宋贵人她们吗?”刘庆含笑点头,她提醒,“此前丙舍暗门的事就够引太后注意,这次再周密只怕终会落到窦太后耳里。”
刘庆明朗一笑,回:“暗门之事已经解决,至于这次更是大家一片心意,兄弟姐妹冒险都是为了我,太后知道就知道吧,何况大哥有把握说不会知道。”
她疑惑问:“郑众这样精明的人,今日就这样轻易放王爷出来了?”那日才是转瞬间的事,郑众就发现了丙舍来人,可见其人的厉害。
刘庆一笑说:“他现下整日是烂醉如泥,倒是让我这宽松不少。”
她初愣,凝眉问:“王爷是做了什么吗?”
刘庆温声笑说:“起初是真想做点什么,防他将暗门之事告诉太后,可看他现下的情况,想来就没必要了。”
她提醒道:“就是他不告诉太后,丙舍其它的人也会告诉太后。”
刘庆无比淡定,笑回:“你放心,这事我已经解决了,太后绝对不会知道暗门之事。”
她细想一笑说:“这些天来也没出事,想来王爷是真的解决了。”刘庆无比把握笑笑,她松神一笑,见刘庆身后几位正盯着,这才认真看向远处几位。
起初与她对视且年龄最年长的,就是先帝长子千乘王刘伉,刘伉左边第一位撑着头,看着她露出一幅不解,外加研究神色的是先帝七子刘淑,刘淑旁边那位看也不看她一眼的,是先帝的八子刘万岁,也是先帝最小的儿子。
刘伉右边两位比较安静,看上去较温厚的是申大贵人的两个儿子,分别是先帝的五子刘寿,以及六子刘开。申大贵人从窦太后还是皇后开始,就一直小心服侍着,向来谦卑有礼,把窦太后所讲的每句话都铭记于心,因而窦太后还是挺喜欢申大贵人,以及申大贵人的两个儿子,眼下也就只差给两位封王了。
先帝的几位皇子中,现下也就三位皇子封王,除开千乘王刘伉与清河王刘庆,还有一位是已逝的二皇子平春王刘全,她徐步走去,侧身行礼:“邓绥参见王爷、参见几位皇子。”
刘伉温和笑说:“起来吧。”
她依声称‘诺’。
刘伉笑问:“你父亲就是前不久,护羌有功回来的邓训邓大人吧!”
她恭敬回:“回王爷,臣女父亲正是邓训,官在朝中为护羌校尉,难得王得能记得。”
刘万岁突然哼了一句:“不过是个护羌校尉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众人一惊,顿时一阵尴尬,刘淑一巴掌打向刘万岁的大头,嘴里教训着:“这么没礼貌,父皇以前教你的礼教都去哪了?小心父皇晚上出来找你。”
刘万岁跳下椅子,一把抱住了刘庆,哭着撒娇道:“三哥,七哥又欺负我,他又打我头,都要被他给打傻了。”
刘庆还未说话,刘淑便笑说:“谁让你欠打的,我是哥哥有义务训你。”
刘万岁松开了刘庆,假意哭喊道:“到底她是你兄弟,还是我是你兄弟,父皇以前还说了,让哥哥你多多照顾我让我,怎么没见你好好让着我,什么事都挑我毛病,你不就比我早出来吗,少摆哥哥的臭架子。”
刘淑跳下椅子吼道:“本皇子看你真是欠打。”说罢就要去抓刘万岁。
刘开哭笑不得劝:“你们两个别闹了,这还有外人在呢,成什么样子了。”
刘万岁把刘庆当成了挡箭牌,刘淑一时又抓不到刘万岁,气得是直跳脚,刘庆被两兄弟夹在中间,被推来推去自是苦笑不得,就一路劝:“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闹了,哥哥头都被你们转晕了。”
刘淑喘气停下缓气,低吼道:“你不准躲在三哥身后。”
刘万岁侧过大头,两眼一瞪,得瑟问:“你说不准就不准?凭什么听你的,哼。”看着两人这样,她不由得乐了一声,随后努力缓下。
刘淑跳了起来,扬声道:“不抓到你个小鬼,我就不是刘淑。”
一轻盈似孆般轻脆的女音响起:“这大老远还没到,就听到欢笑声一片,当真是热闹极了。”那声音有如黄莺轻鸣,悦耳动听,随之从玉儿身侧徐徐走了出来。
来人面容姣好,肤白如玉,身才修长,身穿纯白色曲绣裙,衣衫上配着浅浅梅花似的花纹,裙口处配着大红色的边样,中间系红色腰带,细腰慢步而不失稳重,脸上映着温润的笑意。她立马认出是武德公主刘男,与刘伉同年被封为公主,也是先帝的长公主。
与此同时,后面跟来一身纯黑曲绣衫,衣衫上配着大红色的牡丹花,眉目含水,盈盈似秋的女子,比刘男小一点,那发髻上插了一支玉凤簪子,伴在刘男身侧笑说:“除了那两人,还会有谁。”此人是平邑公主刘王。
刘万岁闻声欢喜往两人身边赶去,嘴里嘟囔着:“姐姐们可来了,再不来弟弟又得被七哥欺负了。”
刘淑跟着追了出去,前方本是水台,刘万岁突然转过头来给了刘淑一个鬼脸,刘淑看到后自然火冒三分,准备上前抓住刘万岁时,刘万岁转身转得有点急,又踩到了下边的裤角,身子一偏就往旁边倒了下去,扑通一声掉进了水池里。
看着这一转变,她如雷击中,两公主惊吓‘啊’的叫了一声,吓得花容失色捂住了嘴,大家无不目瞪口呆,刘淑反应过来,纵身一跳就跃入了水池,一把将刘万岁抓到了怀里。
刘庆快速围上水池边,伸了手道:“七弟,快把手给我。”
其它几位皇子也迅速往水池边围去,她看到刘淑将刘万岁举了起来,可是自己却往下沉去,众人不由纷说的先将刘万岁给拉了起来,当刘庆再伸手去拉水里的刘淑时,刘淑的手已经沉了下去。刘伉不由分说跳了下去,大家将心悬在了心口,不一会儿,总算两人从水里冒出了头。
大家还来不及松口气,发现上来的刘淑已经晕了过去,几人在刘淑旁边唤个不停,却一点也没有效果,刘伉从水里起来,跑到刘淑身侧,给了刘淑胸口一拳,刘淑将口中的水吐出,大家方才松了一口气。
她深深吸了口气,可松了一口气后,那刚刚险些丧命的刘万岁,却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她不经意抬眸,余眼就见玉儿与婉清惶恐跪下,细看之下刘肇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俊朗不凡,剑眉如英的男子,刘肇对那人摆了摆手,那人握剑一抬便离去。
刘肇在远处笑说:“这都是怎么了,八弟这么大了,怎么还是动不动就哭啊,也不怕奴才们看着笑话。”
刘庆将刘淑扶了起来,心有余悸回:“刚刚八弟跟七弟调皮闹着玩,不小心掉这池塘里了。”
刘肇微怔,刘淑却不痛不痒说:“没事,皇帝哥哥,刚就了呛了几口水,没什么大事。”
刘男徐步走来,略带埋怨道:“还没什么事,刚才差点吓死大家了,要不是有大哥在,你指不定小命就没了。”
刘肇走来细下打量,微怒,沉声怒骂:“府里奴才都去干嘛了?出事了也不知道出来救人?”玉儿与婉清甚是不安。
刘伉忙劝:“皇帝弟弟别动怒,是大哥将府里奴才遣出去了,现下就只有远处那两姑娘,我们这群男子在这里,她们也不好过来插手。”
刘肇神色缓下来,看着刘伉那身还在滴水的衣裳,忙温言道:“大哥还是先去换身衣裳吧,要不待会可是要感染风寒了。”
刘伉看了看自己,一下就乐了,笑说:“这倒是。”看向她说,“麻烦邓小姐的两位侍婢去买两套合身的衣裳过来,这府里平常空着,没七弟与八弟的衣裳。”
她走出水榭小台,屈礼恭敬回:“诺。”起身后看向了远处的玉儿与婉清,婉清与玉儿领会消失在远处的小道边。
刘伉笑说:“走,两位皇子先换身干的衣裳包着,要不待会得染风寒了。”刘万岁点了点头,刘淑笑笑。
刘伉往前走去,刘淑牵起刘万岁的手紧跟在刘伉身后,却突然甚是得瑟地说:“你的命可是哥哥我救的,以后你得听哥哥我的。”
刘万岁眼一瞪,立马甩开了刘淑的手:“掉下去还是因为你呢。”蹬蹬蹬跑到了刘伉身后,牵起了刘伉的手,刘淑追过去与之打闹起来,弄得刘伉有点哭笑不得,最后两人一边追一边赶的,也就慢慢消失在走廊的另一头。
刘庆看着无奈摇头,武德公主刘男牵着平邑公主刘王的手走来,停在几兄弟面前笑说:“他们两个不这样就还真有点奇怪了。”
众人应和着说是,刘庆笑说:“这七弟还是这么喜欢逗八弟。”
刘开笑回:“以前就没少欺负八弟,看来父皇在世时,七弟是没被父皇教训好。”
刘男欣慰道:“其实有他们两人在,咱们聚在一起,还不怕不热闹。”
刘王忆道:“只是一看到他们这样,我总是想起以前父皇的事,想起父皇罚他们不准进食的事。”
刘寿笑说:“不过罚也没用,七弟就是喜欢逗八弟。”
刘肇轻叹:“那也是两人能玩到一块去,如果两人不这样闹了,或许还真是不适应。”
刘庆笑回:“咱们兄弟几人里,也就他俩在时显得更为热闹。”
刘男哈哈大笑起来,缓下神来说“现下回想弟弟刚才那样子,姐姐突然想起‘乐极生悲’这四个字,不难发现原来是这般滑稽。”众人不由得跟着乐了起来。
除开先帝最小的女儿刘吉没来外,先帝的女儿跟儿子都来了,看着大家谈笑风生,她有点迷糊也有点温暖,这一幕是先帝努力得来的结果,私下里几位公主与皇子就像普通人家一样,溢出的是浓浓的亲情,真实而又温馨,这样的景象要在这帝王之家,实为难能可贵。
或许将来她永远也不会忘记,曾经有这么一天,在这暖阳之下有这融洽的一刻,是那样的纯静,刘庆俊秀的脸上,她看到的是难得的笑容,她都不记得有许久不曾见着这笑容了,如果可以,她真希望永远就这样保持下去,只是她心底却深知,将来一切都会变。
备注:
刘炟有三个公主,最小的公主叫刘吉,是为阴安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