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老天爷太忙,这么多的人无法个个垂怜到,因而也就造成绝大多数人,成为了那不幸的刀下魂,冤命鬼,枉死躯。出生便有的地位、财福显然老天爷已是对她眷顾,怕是也没有更多的眷顾了,一切都要靠她自己。
她搂着浩儿回了殿内,坐在榻上一语不言,只记得刘清在她怀里时,与浩儿差不多一样重,她算着时间、预料着这其中的间隙,见茹璋还未出来,便猜想可能是窦子杰晕过去了,再算着时间,猜测着如果不出意外,清河王也该入宫了。
迷雾之间,她听到有步伐声传来,远远便已是听出那是清河王的步伐声,另一人的步伐便是月隐的,抬眸,便见清河王已到门口,微微一笑。
刘庆初意外,怀着不明之心入殿,她示意月隐安排位子,刘庆顺势坐下后只瞅着她,却也并不言他。
她小心搂着浩儿,瞅着浩儿幽幽问:“王爷,心里还在怨着自己无法为母亲洗冤之事吗?”即便梁家贵人的人天下皆知,可是刘肇并未立即对宋贵人家人进行洗冤,也是借着眼下正乱之事,此事是一拖再拖,她清楚刘肇心中所想,更清楚刘庆心中所想。
刘庆听后微怔,半晌才道:“邓贵人多虑了。”
听了刘庆的回答她心寒刺骨,本该她不应该唤刘庆前来的,可是她终是不想刘庆出事,只是不想刘庆的态度,会是这般的冷淡,明明是他对不起她在先,明明是他在她付之情意之时,却一面对父亲下手,此时却弄得好像她对不起他似的,冷下声来道:“既然这样,那的王爷死活与邓绥也再无关系。”
刘庆面无表情起身,揖了一礼:“邓贵人保重。”说罢缓缓退去。
她心间竟异常难受,抓过旁边的枕头,扬手就往刘庆身上丢去,吼道:“混蛋。”
刘庆听后动了动唇,最后停下立在远处不语,她侧过身去不语,一气刘庆这般,二气自己多事,早说过不原谅他的,最后听到有些事情他参与其中,可能会因此引来不好的结果,她还是忍不住想要提醒他,当真如婉清讲的,人的本性里本就有着犯贱。
刘庆见她在落泪,只远远瞅着她,突然失声一笑:“你本就不必为我担心的,就算将来结果如何,这本就是我选择的,与人无忧。”
她擦掉眼泪,冷声回:“谁要管你,你死活都不关我的事。”
刘庆失声笑笑,只道:“以前你从来不口是心非的。”
她侧过眸去,沉声道:“寒子琪他们是烧当派过来的人,不管王爷心底是否知道,也不管王爷有着什么样的打算,邓绥都不会过多询问,如果王爷因宋大贵人之事心有不平,大可与陛下好好说,此前陛下就答应过王爷,会给宋大贵人洗冤的,王爷做这些先不说伤了兄弟情,同样也会令陛下难做。”
刘庆苦涩一笑,深吸了口气道:“我就知道你更担心他为难。”
她沉默不语,刘肇刚失了刘清本就悲痛异常,兄弟情在刘肇心里本又至关重要,刘肇现在认为烧当那派来的人只是拉刘庆下水,可总有一刻刘肇会有另一种猜测,刘庆从小的不易她看在眼里,可是刘肇的悲痛她更看在眼里,刘庆至少还有兄弟的怜爱,几个兄弟姐妹素来更倾向刘庆,可是刘肇却不同。
从小到大刘肇才是真正有话不能说,有想话说却只得吞回去的人,费尽心思相斗的人是自己的养母,即便她忧心刘庆此况,可她更忧心刘肇。前朝之事大大小小料不完,后宫风波又素来不断,撑着整个大汉王朝,又在如今腐败之势难以抵挡之下,四周边患不断、内又疑心诸侯不宁,一个皇帝远比王爷要难当。
她抬眸只见刘庆还盯着她,沉声提醒:“王爷何不想想,陛下这时还未为宋贵人洗冤的原因,此前陛下连自己的亲母之事都瞒着,想必大家都明白了这个中原因,王爷也该明白陛下行事定有自己的心思,待王爷也从来就——。”
刘庆失声一笑,打断道:“你想说他现在未给母亲洗冤,是因为眼下正是兵乱之时,怕有人借此事行不轨之举,会搅了前线的将士心神,对吧?”
她泛了泛眸,只回:“王爷既然心知,又何必还要做这样的事。”
刘庆盯着她一笑,侧过身去扫了一眼殿内,叹了口气问:“绥儿,你不觉得你很残忍吗?”她微怔。
刘庆幽幽续道:“蛮族进贡时你说的话一直徘徊在我脑海里,我所认识的邓绥从来都是善解人意,温婉随和之人。”突然嘲弄一笑说,“呵,本该我想守护的人都能守护住,本该小娥与大娥可以不用死,本该这个皇位和你都是我的,我因为失去了皇位便失去了一切,换来的是我曾经从心底想守护之人的残忍话语,突然觉得或许人生在世有些东西还是得争一争。”
她微怔,瞅着刘庆略感不识,也有些不信,不想刘庆真动了夺帝之心?还是说烧当这时叛乱,本就是刘庆从中有动手脚?她突然间不知道该如何想才对。
刘庆侧过身来,远远瞅着她又道:“寒子琪的话没有错,是本王的软弱让小娥与大娥离去,是本王的退让让本王一再处于被动,还要可怜巴巴的向别人乞求为母洗冤,这一切都是王本的错,所以本王想换回这个错误,阻止这个错误继续下去。”
她脚下一动,想要起身时还是停了下来,沉声提醒:“王爷这个时候做这样的事,也该知道乱起来的后果。”
刘庆一笑说:“本王知道,不过你放心,几个蕃王本王都私下联系过了,烧当之事你猜的没有错,他们就是本王的第一步,本王才是烧当幕后的支持者,本王与他们反正相互利用各取所需。”
她皱眉瞅着刘庆,心下计算着时间,沉下声来问:“那王爷的下一步呢?”
刘庆失声一笑,笑容有点苦涩道:“下一步被你不经意给毁了。”她明白过来,她毁了窦子杰的行事,就是全盘毁了他们的计划,可是想必他们不是只有一种计划,刘庆顿了顿又道,“寒子琪说得没有错,在动这后宫最该先动的人就是你,本王起初还犹豫不决,不想这次竟然没动你。”
她心下一寒,瞅着刘庆不信道:“我本以为你不是真要陷我于不德之地,本以为这事只是他们的主意,没想到以我们之间的交情,你竟然会如此?”
刘庆侧开眸去,神情淡淡,泛了泛眸道:“这一年我想了很多,觉得有些东西还是得让你明白,你父亲的死虽是窦太后借小娥之事威协在前,可是皇后娘娘也有参与其中,是她对本王说她入宫后会阻止刘肇得你的心,说三年的时间本王还可以做很多事,本王没等到她的承诺等到了你的绝情书。”
她愣在了那里,隐约耳畔响起阴婧曾经的话,原来那话并不是假的,她一度不相信阴婧会如此,再来茹璋当时的话也有理,再者又有太后自己的承认,所以她才没有在此事上多想,应该说她一直认为父亲的事,大多的原因是因为她,她因为责怪自己而未在此事上去想其它,不想原来是她错了。
刘庆只远远瞅着她,继而续道:“本王等了你快一年,本以为你或许能搞明白,可是你至今也没有搞明白,只是从心底憎恨本王。”苦涩一笑转而道,“对,本王也不是什么好人,毕竟那药确实是本王送的,也是本王换的,即便窦太后与皇后娘娘说在多,最终下手的是本王,你憎恨本王也是应该的,只是本王该让你明白,你不应该只憎恨本王一人。”
她将孩子放到旁边,撑着沉重步伐步至刘庆身侧,盯着刘庆双眸盈盈问:“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告诉我这些?”
刘庆瞅着她苦涩一笑说:“只是不想就本王一人被你憎恨,还是一个本王爱的女人,被自己所爱的人憎恨,这样的感受你不会懂的。”
她知道当初她的话很重,在那么不经意间,她就将那话给说出去了,连后悔的余地也没有,只是没想到会令刘庆如此,沉声问:“所以王爷要开始报复邓绥?”
刘庆侧开眸去无奈笑笑,神情淡淡只道:“本王只是想夺回本该属于本王的,并不曾想要报复你,只不过你是不得不动的人。”
她只觉体内冰寒刺骨,嘲弄一笑望着刘庆道:“我唤王爷前来放下了王爷对家父的所为,从心底里担心王爷,原来换来的就是我是王爷不得不动的人。”顿了顿扬脸问,“王爷,你觉得邓绥有何理由不恨你呢?”
刘庆瞅着地面出神,方久才喃喃说了句:“没有。”
她从来没有想过,她与刘庆之间会变成这样,变到如从挽回的余地,刘庆从来就是那般温和之人,善良、温柔,不留一丝杂质的人,曾经的情意何等之深,她义无反顾的想与他在一起,换来父亲的责罚,她义无反顾的想与他在一起,换来父亲的先逝,可奈何情深之外,竟有如此残忍一面。
刘庆却侧过身来,一笑,笑容有些苦涩,说:“你即便心全都到了他身上,本王也能让你记本王一辈子,恨何尝不是一种令人铭记的珈索。”
她瞅着这样的刘庆不识,那明眸的笑明眸的英眉,只是话语却是这等的疯狂,此时已是无力再言,侧过身去沉声回:“邓绥不会恨王爷,恨一个不值得的人,不过是自讨霉趣。”
刘庆听后却一笑,笑容有些勉强,只说:“就会知道你会这样说,其实你内心深处有着人性本该就有的残忍,只不过你的残忍只对本王,同样你不许自己如此,更害怕自己如此会毁了整个邓家,毁了你父亲的交待。”
她知道与他走到了尽头,就跟她与阴婧一样走到了尽头般,连表面的和睦都已不再存在,冷下声来提醒:“王爷如此坦白出自己的不轨之心,王爷觉得今日可以平安离宫吗?”
刘庆一笑,笑容里有一些提醒,只道:“本王能如此入宫,自然也能平安离宫。”
她侧眸皱起娥眉盯着刘庆,垂眸细思之迹,渐渐有了一种明白,只不过这种明白也在她的预料之内,同样与她原先的预料也有所不同,起初她认为刘庆入宫寒子琪必会行动,现下寒子琪的行动不过是刘庆安排好的。
她返身坐下,已知与刘庆走到了无语可说之地,紧紧闭眼。
刘庆见她如此也不再言他,准备离开时茹璋匆匆闯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到她面前,求饶道:“邓贵人,求您高抬贵手,求您放过我大哥。”她皱眉,两人真是兄妹?还是茹璋想求她放过窦子杰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