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缓了口气,淡淡道:“哀家今天过来主要是来提醒你,腹中孩子别护到最后是白折腾一场,顺便也是希望某些话对你有用,不要像哀家一样走了一圈,失去了所有的东西后,再想要夺回某些东西时,一切就晚了。”
她初微,瞅着太后不安问:“太后是知道了什么?”
太后定定提醒:“当一个男人的心还在你身上时,你要尽可能去多求属于自己的,而不是将所有好的都推送给别人,人心这东西最是容易变的东西,一个帝王再如何钟情于你,终有一天这份感情也会在时间的摩擦中改变,你要是一味的以为与人为善就可以落个善始善终,终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她无奈笑笑,这样的情况下,她敢求吗?轻问:“怎么求?大着肚子与人打个你死我活?再着提心吊胆的想着,这个东西是某某送来会不会有毒,会不会害我?这样的方式终不是一个办法,最后祸及全——。”
太后无奈笑笑,知道自己劝不过她,转而叹道:“肇儿这孩子与你一样,心底深处最是看重亲情,今日过来哀家是以长辈的身份,希望你与肇儿能——能缓开一些间隙,哀家看得出来他从小就是整个心思都在你身上,纵使他心怀天下可他真的不适合当皇帝,因为他不够冷血无情。”
她不安忙劝:“太后别再说这样的话了,这让陛下听到了又得动怒了,太后今日说的这些话,实在让邓绥不知所措。”
太后知说再多只会令她惧怕,转而叹说:“算了,哀家该说的都说了,即便现下就此归去,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她微愣,瞅着太后只觉一股怆凉,拉过太后手不安问:“太后怎么突然又说这样的话了?”
太后笑笑,神色怆然无力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算是减轻对你的伤害吧。”她更是不安,太后不经意嫣然一笑,似要将自己的悲哀压下,笑说,“哀家去看哀家妹妹,你自己小心点吧,有人要对你腹中胎儿下手时,你是防都不胜防的。”她动了动唇,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转身离去。
她垂眸,细思着太后今日所言,防不胜防,这宫里何尝不是令人防不胜防?瞅着腹中的孩子,又瞅着太后那看透一切,瞬间便能飘散的孤影,更是忧心不已。
太后不会无故对她说这些,定是有什么发现之事,这才会来此警告于她。心下沉重之余转到了佛堂,瞅着庄严神圣的佛像,那俨然让人起敬的佛姿,不由得喃喃轻问:“菩萨,浩儿在腹中受过两劫都没事,不可能到出生时会出事,对吗?”
玉儿等人不安进来,四人互望一眼,玉儿上前劝说:“小姐,太后与您说了什么?”
她沉声回:“太后说了许多为我好的话,句句皆是金玉良言。”
玉儿不安问:“那小姐怎么神情这般凝重?”
她闭眼,方久才沉重回:“因为这些话,让我快要不明白,怎么做才是对,怎么做才是错!”因为这些话,让她心间起了疑惑,竟然起了别的想法。
玉儿凝色提醒:“玉儿觉得刘宫人此前有一句话说得对,对自己好才是对的,小姐就是太喜欢与自己计较,却不怎么喜欢与别人计较,玉儿有时也不喜欢小姐这一点。”
她苦涩笑回:“我何尝喜欢这般,我不是不计较,有时我也想计较,可是我赌不起。”扫了一眼四人,沉声吩咐,“你们好好检查我的寝殿,还有将寝殿里不需要的东西,全都给我撤出去,生浩儿时能不用的就不用。”
月隐初愣,不安问:“为什么?”
蔡伦了然明白,上前忙宽劝道:“奴才知道怎么做了,贵人您大可放心,这给贵人接生的产婆,是蔡伦早就精心查问过的,奴才虽知道这宫里手法是无奇不用,可奴才就不信别人能在咱们眼皮下害人,这两天咱们会好好检查这宫里,不会有事的。”她微微颔首。
蔡伦带着月琴与月隐,将寝殿内那些不需要之物,全都给她撤了出去,她的寝殿瞬间便是空无一物,只剩一张绯红色的细软床榻,瞅着那床卧她沉声道:“危险就只剩那张睡塌了,还有到时候那些送进来的东西。”
玉儿知道她担心,微笑忙劝:“小姐放心,小姐这睡塌玉儿已经检查过,并没有什么不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等会请郭太医也来检查一下。”她点头,玉儿转而问,“小姐还是不相信那些跟过来的人吗?”
她泛眸,凝色回:“除了你们四个,那几人我真不怎么相信。”那些小太监与小宫婢,她并未与之太过接触,平常虽是没有怎么亏待他们,可人心这东西最是不易控制的,何况那几人没有太多自己的思想,也不是什么有自己原则之人,这样的人最是容易动摇也容易被人利用,沉声又道,“何况太后提醒于我,就一定是知道什么,不能不好好防着点。”
玉儿猜测问:“太后想说的会是皇后吗?”
她凝眉回:“我不想猜测是她,可是——,或许不是她。”玉儿不语。
永元九年三月癸巳,这天是她的产期,蔡伦与郭太医负责寝殿外的东西,每一样端进来的东西,郭太医都会仔细检查,完结无碍后再由玉儿等人端进去,事后需要什么东西,在那东西递进来之前,都会让郭太医再次检查一翻。
这些东西也不经任何人的手,皆是由蔡伦递给玉儿或者月隐,再者就是蔡伦端进来,可她生产时依旧不顺,孩子是怎么也生不下来,玉儿擦着她额头滚烫的汗珠,心下焦急不已。
产婆看孩子怎么也不下来,不由得着急道:“贵人,再这样下去可不行,您要用力啊。”
她只差快要虚脱,已将全部力气使上,余留的心神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孩子就是不出来?产前该检查的都检查了,到底是什么环接出了问题。
玉儿看着她也痛苦,可却又使不上劲,着急道:“不行,得再换一盆水来,这水已经凉了。”
月隐忙唤:“蔡伦,唤水。”
月琴阻止:“月隐你自己去端,蔡伦这会怕是也忙不过来。”
月隐了然,还未迎出去,小宫婢青梅就已是换来另一盆水,余眼瞅了她一眼,她眼快发现,同样也瞅到了那宫婢的手,明显就有着颤抖之感,心下一惊,直直盯着青梅将水交给月隐,以及那离去的背影明显僵硬,更是觉得不对。
月隐将新换来的水端来,她瞅着那盆水来了疑狐,伸手就将那盆水给推落在地,玉儿与月琴、月隐皆吓了一跳。
她看着满地洒开的水,吃力提醒道:“这水——有问题。”说罢盯着屋内此前的水盆看,心下不由得也起了一丝怀疑。
玉儿一颤,脸色一白道:“我知道了,这盆水也有问题,所以小姐总是生不下来。”月琴一怔,瞅向青梅离开的方向,这个时候青梅是关键,自然不能让青梅离开,这便赶紧暗里跟了上去。
月隐压下慌神之色,不安道:“可是这盆水郭太医都检查过,有问题郭太医定是会发现的,而且这盆水是玉儿亲手端进来的。”顿了顿又说,“这水也是月隐亲自烧的,蔡伦一直盯得紧,根本就没有让人下手的机会。”
产婆擦着汗,不安唤:“两位姑娘,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贵人再这样下去,只怕是一失两命。”
玉儿着急道:“怎么办?”
月隐忙道:“我去唤郭太医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