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点头,眸宇一转,遂从锦衣袖口里取出了一蝴蝶绣囊,递到她面前眉开眼笑说:“小姐,这是王爷让我交给您的。”她初微愣,接过蝴蝶绣囊,玉儿吞吞吐吐又说,“小姐没有料错,王爷确实是病了。”
她渐渐打开绣囊,边回:“宋大贵人忌辰就快到了,这又是他当年被废之迹,前几年他都是这个时候病,瞎子也不会料错。”遂问,“这次很严重?”
玉儿忧说:“王爷说是无碍,只是奴婢瞅着并不觉得。”顿了顿,却满是欣喜又道,“可是小姐,王爷一提起小姐时,那病看上去好像好了一大半似的,要是小姐去看王爷,王爷一定——。”
她脸上飞红,忙阻止打断:“父亲才立功回来,现下正是京里引目之人,邓府本是大族,更是会落在窦太后眼里,现下本就耳目众多,还有刚才父亲讲的话你也听到了。”
玉儿顿时没了气,语气略有三分惜怜又说:“王爷真是可怜,就小姐这么个知心的朋友,小姐却又不能时常去看他。”
她未回话,从蝴蝶绣囊内她取出缣帛,只有简简单单六字‘未见甚是想念。’这六字隐约间有着某种含义,向来温婉君子的他从不曾这般暧昧,刹间,红潮再次飞上脸颊。
玉儿打量着她,满是欢喜道:“果真如奴婢猜测的一样,王爷这是在向小姐表明心迹了,王爷也到了成婚之年,如果不出意外今年也该成婚了。”
她缓下神色将缣帛收好,嗔瞪玉儿一眼,玉儿调皮含笑离去,按往常一样玉儿端来锦盆,为她点了火。
她正准备将锦布丢进火盆时,外面传来风风火火的脚步声,玉儿赶紧将火盆端至隐蔽之处扑灭,她也赶紧将缣帛藏于锦袖之内,抬头就看到门口那位娇巧玲珑,面色芙蓉,秀丽脱俗的表外甥****婧。
她的名字‘绥’字取意安好,望一切安好之意,阴婧的‘婧’字取意女子有才品,也正如其名,从小阴婧就聪慧敏智,是阴纲表姐夫唯一的女儿,随着阴婧长得越加惠秀靓丽,表姐夫自然认定女儿将继光烈皇后之尊荣,也就越将阴婧宠在了心头。
阴婧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到了她面前却骤然安静下来,屈身给她行了一礼:“婧儿见过表姨妈。”
她上前扶起阴婧,略感无奈问:“怎么突然叫我表姨妈了?”
阴婧依依起身,嫣然笑回:“你本来就是婧儿的表姨妈,此前一直叫你绥儿是婧儿的不是,现下也该改过来了。”
她缓缓一笑,温言问:“我们上次见面都没这般见外,怎么此次见面就变得这般见外了?”
阴婧轻启朱唇笑说:“越矩之事还是应当注意,以免落下人口食,婧儿某些地方或许不及表姨妈,可这规矩二字婧儿还是有铭记于心的。”说完不经意的看了玉儿一眼。
玉儿扑嗵一声跪了下来,惶恐道:“阴小姐息怒,奴婢是被阴小婧的精灵之气闪了神,这才忘了给阴小姐行礼,并非是对阴小姐不敬,肯请阴小姐轻罚。”
她心下微笑,玉儿反映倒快,咐合着称赞道:“这也怪不得玉儿,谁让咱们婧儿现下就出落得这般清灵可人,自是让人看着魂都掉了一半,忘了与婧儿打招呼也是常有的事。”遂说,“所谓诗经所说手如柔荑,肤如凝脂,脸如蝤麒,齿如瓠犀,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只怕也就是婧儿这般的。”
阴婧脸色略好,遂却又叽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这意思,你拿这形容我,真不知你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略一略侧眸扬头便道,“你要是形容我天瑞而之昭昭,地祥而之灵缭,窈窕应之灼灼之类的许还称我一些。”
她含笑连连称是,又夸了阴婧一些话,阴婧脸色方才好一些,只是依旧不正眼瞅她,她缓下神来婉言笑问:“平常长辈教导让咱们将话咽在心里,苦死也不准对外人道说,更是教咱们喜形不露于色,你平常也不这么火气冲冲的,今日是怎么了?”
阴婧侧目而视,眸点怒火问:“你是当真不知情还是假不知情?”
她思来想去,除了刘肇在朝中提的事外并无其它,泛了泛眸忧问:“是因朝堂上陛下提及我之事?”
阴婧甩开她手,不悦道:“即知还问。”
她准备说话,余眼瞅见玉儿难受的动了一下,就道:“玉儿,你先起来再说。”
玉儿正准备起来,阴婧神色一厉,含怨瞪道:“她不准起来。”
她伸手去拉阴婧的手,阴婧却转身往前面走去坐下,她走到前面坐下,给阴婧倒了一杯茶:“来,先消消火,喝了这杯茶再说,你就是对我有火,也得让我好好解释才是。”阴婧瞪着玉儿也不搭理她,她轻叹一声,道,“好,那就罚她先跪着。”
门口婉清徐步进来,婉清与玉儿同为她贴身丫头,婉清与玉儿本姓都为赵,婉清进来向阴婧行了一礼:“见过阴小姐。”阴婧轻‘嗯’了一声。
她轻言吩咐:“婉清,去准备婧儿平常喜欢吃的点心来。”
婉清温声回:“是,小姐。”婉清下去后阴婧还是盯着玉儿,她此时也不好多说,说了也知于玉儿更是不妥。一会儿,婉清端着茶点徐徐走来,将茶点纷纷奉上后,就恭敬立在了她身后,她瞅着玉儿跪着甚是吃力,就抬起眸子泛了婉清一眼。
婉清思下有所细查,恭身道:“小姐,您与阴小姐说话,奴婢们不便在此,不如让奴婢领玉儿下去吧。”
她寻问看向阴婧,阴婧眸中已是有些许不耐,她方才道:“你们都下去吧!”婉清上前扶着玉儿退下。
她等着阴婧说话,半晌,阴婧抬起眸子看了她一眼,才不温不火道:“表姨妈近日当真是风光了,表姨妈可是知道?”
她端身坐正,将纤细巧手收手袖中,笑回:“我不曾记得有做何风光之事,何来风光之说。”
阴婧娇颜似花笑问:“不做风光之事不来风光之说?”她淡淡点头,阴婧猛然拉下脸来,不悦问,“那皇帝表哥怎么在朝堂之上说起你?你们莫不会是在私下相见,就是瞒着我对不对?”
她无奈一笑,解释:“怎么可能有见过,陛下即便是出来,他身边总有蔡伦等人跟着,何况陛下也不是能轻易出来的,见陛下可是那么容易的事。”
阴婧沉声问:“那你做了什么事,皇帝表哥怎会在朝堂上说起你?”
她含笑解释:“你看你表姨爷刚立功回来,还受陛下加封为护羌校尉,陛下问一下我的情况,估计也是一时兴起,这也值得你这般在意的。”
阴婧咬唇,还未说话,门外响起一娇细如嫣的女声:“邓小姐不做风光之事,都已成为女倦们眼里的红人,这要是做了风光之事,那更是了得了。”一妙龄女子走了进来,莫约比比她与婧儿大几年,比二哥要小一些。
她与阴婧起身,阴婧欣然含笑过去,热拢笑说:“妙仁姐姐怎么也来了。”她心下思量,将此女打量了一翻,听了阴婧的话后,她猜想此女应是袁安之孙女袁妙仁。
袁妙仁和颜悦色的脸上,浅浅露出盈盈笑意,将玉手搭在阴婧手上,语笑嫣然道:“咱们俩还真是心有灵犀,前脚大胆的一块混着进了宫,后脚竟然一块也来了邓府。”
阴婧初喜,后却无奈回:“还不是因为母亲,硬是要我前来道贺表姨爷当上护羌校尉,也说好久没来表姨妈这里了,让我多与表姨妈走动走动。”
袁妙仁嫣然一笑,故做幽怨道:“这也是,你们本就是亲戚,这府邸间离得也近,自然比我这个外家姐姐要亲。”
阴婧假意怒嗔:“看妙仁姐姐说的什么话,再这样我可不理姐姐了。”
袁妙仁做笑求饶:“好了,姐姐再也不敢了,婧儿妹妹就饶了姐姐这一回?”阴婧含笑松下神。
袁妙仁转而向她走来,细下打量起她来,喜上眉梢道:“听闻邓小姐温顺婉约,熟读诗书,妙仁一直有意想见邓小姐,今日可算是让我见着了,小小年纪就透着一股清雅不凡,当真是姝颜倾绝,出去可是让一众妙色全无。”
她客套屈礼收下:“邓绥也知司徒袁安大人有一孙女,取名妙仁,也闻袁妙仁小姐学富五车,才秀双绝,还闻袁小姐在外学得一身好武艺,不想袁小姐回京没多久就来邓府祝贺,实乃邓府蓬荜生辉,今日邓绥巧为有幸相见。”
袁妙仁欣喜一笑,遂却假意含怒嗔道:“可妙仁见邓小姐当真费了心思,你们这府里的奴才真是刁钻得狠,硬是不肯放我进你这别苑,邓大人说是要请你出去,结果却对祖父以及外面几位臣工说你病了,我这进来一看当真是诓人来的。”
袁妙仁凤眸中笑意甚浓,她知袁妙仁是开玩笑,婉然笑回:“因邓府这两日——。”
阴婧嘴里有味地打断:“连我这个表外甥女,现在都不肯轻易放进来,不就升为护羌校尉,值得如此谨慎?整得以为府里藏了什么宝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人,又——。”
袁妙仁微愣,忙阻止:“婧儿妹妹怎么这样讲话,即便在宫里碰了窦太后的钉子,也不能这般才是。”
阴婧意识言语过激,握住她的手抱歉不已:“绥儿,对不起,我听皇帝表哥问你的情况,悄悄入宫又被太后给训斥,所以心里本就不舒服,说话也越是不知轻重,没遮没拦的就说出了这样的话,我——。”
她无奈笑说:“你的心思我还不知道,我要是再意那就真与自己过不去了。”遂笑说,“以后咱们又多了一位姐妹了。”
袁妙仁笑回:“荣幸之至。”她与袁妙仁就一回生,二回熟起来。
备注
人彘:就是把四肢剁掉,挖出眼睛,将铜注入耳朵,使其失聪,又用药灌入喉咙,割去舌头,破坏声带,使受罪之人不能言语。(一般人都应该知道了。)
生菟巫蛊:由兔子引发的一种巫蛊。
执金吾(yù):官职,主要是典司禁军和保卫京城﹑宫城的安全。
护羌校尉:官职,武官,羌是以游牧为主的少数民族。
车骑将军:官职,武官,于最高军官大将军之下,其余的校尉全在车骑将军之下。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脸如蝤麒,齿如瓠犀。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出自《诗经·国风·卫风·硕人》。译:手指纤纤如嫩荑,皮肤白皙如凝脂,美丽脖颈像蝤蛴,牙如瓠籽白又齐,额头方正眉弯细。微微一笑酒窝妙,美目顾盼眼波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