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微风扫过,似能散却殿内燥气,又能缓下心中不宁,那混合着血腥与渗人气味,也在风化之下消失无影。
陈太医凝眉号着脉,众人大气不敢出,这时吕梦音、冯婉婵、刘灵等人也匆忙赶了过来,入了殿后便围了上来,吕梦音大着肚子正在缓气,一路行走后显然体力不支有些吃力。
云荀等人准备行礼时,冯婉婵摆手不耐道:“不用这些了。”碎步过来,盯着她面上打量,眉宇一皱,凝眉问,“怎么才过几日,你就变成这般模样?这脸怎么白成这样?”
她无力笑笑,吕梦音在一旁出声不安问:“我们听说你中毒了。”
她颔首点头,刘灵来回打量着婉清,不安问:“赵宫人也是中毒了吗?”
陈太医已是号完脉,神情一松道:“赵宫人不严重,想来沾得不多,再来没有毒引,这才并无大碍。”众人放下心头大石,陈太医沉声又提醒,“凡事沾过此物的人,一定要好好的清洗,臣现在写一些药,大家配着药来洗洗,这样方可保万无一失。”
玉儿与月琴扶着她坐下,月琴感谢道:“那就有劳陈太医了。”
陈太医灿灿点头,望着婉清又镇重提醒:“可是赵宫人的胎有些不对,赵宫人平时要注意一下,有喜之人最忌麝香,臣发现赵宫人体内有稍许麝香,虽是不严重可是有损胎儿健全。”
冯婉婵听后皱起娥眉,想起了此前玉儿的提醒,婉清此前胎位出现问题,这东西怕就是那时留下的,婉清已是含笑回:“谢陈太医提醒,以后定当注意,为妾身护胎的龙太医,也曾经提醒过妾身。”
陈太医了然笑笑,她心中也大概明白过来,只是不想婉清体内的麝香竟还未清除干净,婉清素来将自己的事瞒得死,不到万不得已时都是不愿意跟她提及,在她深思婉清之事时,月琴见气氛不对,上前忙道:“陈太医,麻烦您写来那清洗的药方,奴婢好派人去取来。”
陈太医起身着手开始写药方,吕梦音瞅了瞅她脸色,遂而又瞅了瞅婉清,不安道:“前两****还好好的,这会就发生这样的事,皇后娘娘那里情况也是不妙,这宫里真是——。”
不经吕梦音提醒,她都快要忘了皇后那里的情况,抬眸不安问:“皇后那里你们去过了?”众人点头,她追问,“皇后怎么样?”
三人不安互望,神情坎坷不安,似乎并不想告诉她,可瞅着她渴望的神情,自知瞒她也只是让她更不安,刘灵垂眸细想,抬眸不安回:“郭玉太医在尽量救治皇后娘娘,陛下坐在那里虽一直并未动怒,可灵儿看陛下额头上的青筋都已经跳了出来。”
冯婉婵面露三分不喜七分头疼,沉声问:“此人到底是谁?”顿了顿向大家提醒,“张美人早前被此人暗伤时,这人就想借此来伤绥儿你,这回此人更是阴险,不仅伤了绥儿你,还借着这样的方式伤害到皇后!”
她心下沉,这回婧儿是被她这里的东西所伤,想想入宫以来阴婧受她所累之事,她就有如苦莲在嘴想吐吐不出来,冯婉婵凝眉又问:“绥儿你一向小心谨慎,怎么会同样遭了这等阴人之手,却一点发现都没有?”
她无力笑笑说:“此人下毒方式让人防不胜防,用的毒喝之重创闻之轻伤,防了一还有二,用的东西更是稀有之物,我这里是防着防着出问题。”打量着吕梦音那肚子,提醒道,“姐姐是有喜之人,实在不亦过多待在我这里。”
吕梦音微笑不在意,还未说话时月琴突然跪下,愧疚道:“当初奴婢不该让贵人接那盒子的。”
她想要起来,玉儿了知她意,替她拉月琴起来,劝道:“这事也不能怪你,谁知道用盒装子起来还会出这样的事。”
云晴动了动唇,吞吞吐吐插话说:“其实要奴婢说,好在邓贵人碰了此物,奴婢发现邓贵人这殿四周也不对,如果邓贵人不接触此物,长久以往在这阴凉之气所住,只怕是不知不觉的就——。”顿了顿,提醒道,“奴婢刚才没说出来的更阴损之术,便就是此人的这种方式。”
玉儿一惊,想起了此事,忙应道:“对,咱们殿外四周地气不对,那风吹来竟然变了温度。”遂问,“陈太医你清楚是怎么回事吗?”
陈太医沉默细想,细量着回:“改了四周殿外的地气,想来有一部因素是为防刺柘的自燃,至于对方用的是什么方法,臣实在没有一点头绪。”顿了顿,解释道,“道家五宗山医命相卜,臣专的是这医道,只懂望闻问却治,这种改地气的事应属山之列,臣对这些略懂却懂的并不多,实在不敢搬门弄虎。”
云晴屈了屈礼道:“奴婢对医没有陈太医如此之通,可是这一块倒是略略了解不少。”
众人齐刷刷瞅向云晴,冯婉婵凝眉一笑说:“没想到这清凉殿小小看守,竟然懂得这么些东西!”
云晴尴尬一笑,恭敬回:“奴婢也只是小时候遇了一些事,这才对这些事有些上心。”
她看出冯婉婵对云晴有所忌旦,撇了云晴一眼,冯婉婵怀疑云晴不无道理,凡事必有利避,云晴懂这些也确实可能与云晴有关,可她却觉得云晴不是这样的人,拉过云晴的手以示自己相信云晴,众人这便不再多问,她意玉儿带云晴出去,玉儿了然后两人出去。
看着两人离开,她只觉有点累了,月琴见她不适,上前不安问:“贵人是不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她无力摇了摇头,淡淡应:“现下除了全身无力外,什么感觉都没有。”
月琴松了口气,月隐瞅向远处忙碌的陈太医,忙提醒道:“陈太医,你快想法子解了咱们贵人的毒才是要事。”
陈太医明白月隐让自己劝她,将手中锦盒放下走来凝色道:“邓贵人,臣知道您不想用臣的那法子,可是再这样拖下去,咱们怕是根本没有时间了,一来一时半会寻不出那暗里做怪的人,二来再拖下去您腹中的胎儿可是——会不保。”
众人不安瞅着她,陈太医见她还不为所为,顿了顿提醒又道:“臣刚才就说过,中此毒的人即便此胎保住了,可将来也不会再有喜,您要再不想法子护住您这一胎,您就算没有母子共——也会造您终身憾事啊。”
她心下寒,吕梦音这回明白过来,三分震惊七分不信,遂而恨色道:“此人当真是歹毒,竟然用这种损伤害人之法,这宫里女子一生所盼的,除了陛下便就是有个孩子,这人比太后何止阴狠百倍。”
冯婉婵垂眸深思,抬眸不安问:“陈太医,你所说的法子到底是什么法子?是还需要陛下的什么?”
她伸手忙阻止,沉声道:“再等一会儿,此人做了这些,又知咱们现下的情况,不会就此停手的。”
月隐不安问:“贵人怎么这么有把握?”
她沉声提醒:“此人行事如此周密,做的事每步都是有章可寻,起初大家只觉张美人那事是有人想陷害我,可今日听了这碗药中下的毒引后,我仔细一想,此人从一开始就是借张美人之事要我的血,就为此次要么要了我的命,要么就借我的手伤陛下,咱们现下按照此人方式走,不就正中此人的计了吗?”
月琴不安说:“可是此事现下闹成这样,只怕那暗里行事之人是早就有所警觉,何况这宫里这么多人,咱们根本一时找不出到底是谁。”
吕梦音提醒道:“张美人那事郑众前两日不是一直就在查吗?”
婉清忧道:“可是听闻也没什么动静,还有此前小姐的血是怎么到了那人手上,咱们都还不知道。”
她沉声道:“等一会就知道了。”
婉清盯着她问:“小姐可是发现了什么?”
她拉过婉清的手,瞅着众人转而问:“你们仔细想想,咱们入宫这么久,可曾见过这等阴狠的手法?”吕梦音等人凝眉细想,她转而又问,“此人如此了解这些东西,云晴也说过非一两日,这样的人在宫里咱们就算没发现,可郑众是宫里的老人了怎么会不知道。”
众人心深她话,婉清喃喃念道:“何况郑众又是如此心思敏捷之人,想来对宫里人的本事也是了如指掌,这事确实有——。”
冯婉婵听出她话外这音,瞅着她不安问:“绥儿你是有什么头绪吗?”
她沉声道:“我大概知道是谁在做怪了。”
月琴不安问:“贵人是怀疑月——。”
冯婉婵忙伸手阻止,沉声提醒道:“绥儿这里人多复杂,殿里的事要是有怀疑,绥儿你暗里查来便是,不宜让太多人知道,何况此人现下还未抓住,可别——。”她点头明白,月琴这便闭语不言,众人面色各异。
这时承制匆匆进来,低声咐在她耳边说:“贵人,奴才发现月红屋里有那刺柘,奴才让择宜暗里盯着她。”
她脸色暗下,果真如此人有关,微笑道:“今日闹成这样,怕是要狗急跳墙了,你亲自盯住她,看她与谁接触!”
承制来回望着殿内众人,压低声音问:“贵人难道怀疑她背后还有人。”
她泛了泛眸不再言他,承制一向灵机,自然了然过来,含笑回:“奴才明白了,奴才一定将此人抓来,请贵人放心。”说罢方才退下。
她瞅上月琴,淡淡道:“月琴,你去帮忙。”
月琴了然屈礼回:“诺。”
陈太医在月隐的帮助寻了东西在磨那些盒子里的药,她见吕梦音等人面露不安,转而微笑说:“绥儿这殿有些不对,本是怕伤到梦音姐姐,可是你们即然来了,那咱们就一起等消息吧!”
几人点头,在宽敞的殿内众人一语不发,黄明色的微光袭来,却似柔和中带着杀气,迎着未知的结果,无法分晓下一刻的血雨腥风。
她撑着身子,极力缓下那晕晕欲睡的感觉,云晴与玉儿这时匆匆进来,玉儿脸色惨白,回殿后坐下一语不发,显然是被吓到了。
婉清不安问:“玉儿,你没事吧?”玉儿不出声,只瞅着地面摇了摇头。玉儿胆子一向不小,这回竟然会是这般表情,倒是让她与婉清担心起来。
云晴上前屈礼解释道:“贵人请放心,云晴已知此人是如何将殿外地气改了,这便是那人的杰作。”说罢将手中锦盒递来,她准备接过来时婉清赶紧拦住。
她含笑本想说,既然云晴递来,定是不会有毒的,云晴便已是含笑宽劝道:“赵宫人请放心,此物碰了没事,只有吃了才会当场毙命,赵宫人大可放心。”
婉清松了口气,接过盒子打开来瞅了瞅,不由得皱起娥眉。
她疑惑问:“是什么?”婉清递来一看,她初微怔,遂凝眉问,“这四颗黑黑的东西是什么?”闻了闻,“好像没有什么气味。”
云晴含笑解释:“是,此物并无气味,天地之间素来阴阳两分,聚天下之阳气,承大汉之国运所在的便是龙脉,这洛阳皇宫素是建在龙脉之泉,龙脉有——。”她低声咳了咳,此等之事越少人知道的越好。
云晴打量她神色,这便转而说:“万物相生相克阴阳复始,此物便是极阴之物,皇宫本就建在龙脉之眼,虽是用此来运气借气,可却也抵住龙脉本身阳气,以致阳气内外不能灌通,无法承接外来阳气,就如一滩湖水里的死水,此人在浮香殿四个方门投下此物,这便造就了其遇阳返阴之效。”
她垂眸,大汉本宗为道,天子更是受命于天,不管是天警、天灾都关系到大汉国运,阴阳之术本就是一门秘术,素来有能之士不会外传,即是相传也定有一方之掌,这方面的书父亲书房曾有不少,她也曾偶尔看过一两本,不安问:“长久以往会如何?”
云晴瞅着她不安回:“长久以往不仅会让贵人无声无息离去,也会损伤大汉国运伤及龙脉之泉。”
吕梦音不安问:“这般异常之事,为何太常府的大人们没有一人发现?”太常府素管忌天、忌神、观天等事,天有异像便是对众人的警醒。
云晴低声解释:“怕是因为后宫聚天下之女子所在,女子本就是属阴,男子虽是阳刚之体,可因——太监本就已损了体内阳气,这点东西无声无息放下,即便观出天有异像,他们没有查出是哪里出问题,也是不敢随意猜测的。”
婉清心下寒,不安道:“看来做此事的人当真是通晓方术之人,可是我看此人更是极阴之人,此人用的东西样样阴狠之至,好在无意发现了殿外的不正常,要不然这——。”
云晴抬眸提醒:“奴婢觉得最好还是要让人仔细查查其它殿里情况,怕是——。”
冯婉婵压下怒火起身,入宫这般久虽不算平静,可听了这样的事后只觉危险就似一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你听话就给你好果子吃,你不听话那么你就去死,沉声道:“这个时候陛下已是无心力再管此事,此事就交给婉婵来做,灵儿,你照顾好梦音。”
刘灵颔首点头,扶着吕梦音起身,吕梦音尴尬说:“梦音大着肚子,实在抱歉帮上不什么忙。”
她微笑回:“梦音姐姐有心就成,不如陪着陛下好好劝劝陛下,这个时候陛下怕是——。”
刘肇这时已经匆匆赶回,在远处打断道:“朕不用人陪。”
吕梦音忙屈礼:“诺。”
刘肇三五步迎来,来回打量她的神色,询问:“绥儿觉得好些了吗?”
她泛了泛眸笑说:“好多了。”转而问,“皇后如何了?”
刘肇缓了口气,沉声道:“郭太医在尽力求治,吃了不少此前巫蛮之地进贡的药,现在已经晕过去了。”顿了顿凝眉不确定道,“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
她松了一口气,冯婉婵忙屈礼道:“陛下,婉婵有事先行离开。”
刘肇颔首,吕梦音与刘灵同样屈礼:“妾身也先行离开。”
冯婉婵带着吕梦音等人刚离开,郑众抓着一名男子进来,痛斥:“跪下。”
男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她打量着那地上跪着的男子,男子相貌较好,一身下等太监服饰,那人跪下后惶恐道:“陛下。”
刘肇盯着那人看了半晌,沉声问:“说,你都做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