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婉清的玉堂殿,门口的侍卫并未拦她,她想应是刘肇吩咐过,这便与玉儿进了玉堂殿内,就见婉清坐在窗户边,望着天迹的一角,神情安静淡然,只是思绪却也已不知神游到了哪里。
玉儿低声唤:“婉清。”
婉清瞅过来,遂后微愣,她与玉儿细步走去,婉清却瞬间变了脸,冷声瞪道:“你们给我滚。”
她微怔,缓下神来再上前走去:“婉清,我与——。”
婉清冷目打断道:“滚——。”
玉儿不由得急得跳脚,吼道:“婉清,你冷静点行不行。”
婉清发了疯似的不理,拿了身边的东西甩手就向她丢来,她与玉儿来回的躲闪,玉儿又怕伤到她腹中胎儿,婉清突然停下,她见婉清脸色不好,又见婉清捂着肚子,自知婉清动了胎气,不安准备上前时,婉清动怒吼道:“你们给我滚。”
她左右不是,玉儿怕了,忙道:“好,好,好,我们走,你别生气了,注意你肚子里的孩子。”
婉清捂着肚子缓气,她唯有与玉儿离开,到了门口她看到了婉清的宫婢,迎上前去宫婢屈礼道:“奴婢云荀见过邓采女。”
她自然记得这宫婢,伸手拉云荀起来,笑说:“我记得你,你一直对婉清的行事面露忧心,我心知你是好人。”云荀尴尬一笑,她转而问,“你们赵宫人平常待你们好吗?”
云荀瞅了一眼殿内,略有几分心疼之色,笑回:“赵宫人待奴婢们还是不错的,就是动起怒来一幅要吃人的样子,让奴婢们也是摸不准怎么回事,大家心里都惧怕赵宫人,只有云荀心里非常清楚,赵宫人其实是个非常不错的人。”
玉儿喃喃道:“难怪这宫殿就见你一个人。”
云荀笑说:“他们也是怕赵宫人,这才不敢在赵宫人面前出现。”
玉儿却一笑说:“小姐,看来咱们是白担心她了,按她现下这脾气,她不欺负别人就好,别人估计也没那个胆赶暗害她。”
云荀一愣,立即跪下,惶恐道:“奴婢们断然不敢加害赵宫人的,请邓采女放心。”
她凝眉,拉云荀起来说:“知道你们不会,不过刚才你说赵宫人待你们还是不错,可又说赵宫人动起怒来,是一幅想要吃人的样子,她是因何事而动怒?”云荀不安未回,她越是担心,续问,“你们这里可有发生什么特殊的事?”
云荀垂眸不敢说话,玉儿不由得急吼道:“你倒是快说呀。”她按住玉儿,玉儿却更是担心。
云荀低声说:“那日择景与择宁干的事,是赵宫人让奴婢吩咐两人干的,可是赵宫人当时的意思,是要让两人将邓采女打晕,并没有真要对邓采女不敬,后来两人保住了命,赵宫人也并未怪罪两人,反是让奴婢们教唆夜庭的人欺负邓采女,奴婢起初这心里也不知道赵宫人怎么想的,现在总算是有些明白了。”
她心下沉重,望了一眼已置身黑暗中的婉清,忧道:“我现在也彻底的明白了。”
云荀抬眸痛心道:“咱们宫人是一心为了邓小姐,用这样的方式来转安小姐的处置,只怕这宫里也没有这样的人。”低声又道,“可是周贵人出事后,赵宫人被关在玉堂殿,择景与择安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因而惹得赵宫人动怒,将两人给责骂了一通,赵宫人再见奴婢等人,就再也不像以前那般,昨日对陛下更是说话极度不敬。”
她了然明白,探头在云荀耳边悄说了一些话,又咐吩:“记得一定要是平常不经意提及的,不要让赵宫人以为你们是故意为之。”婉清一直记得她母亲的话,她让云荀平日里与宫婢多说起家里母亲,想来多少都会刺激到婉清,对婉清现下还是有一定帮助的。
云荀屈礼回:“奴婢明白了,请邓采女放心,奴婢会按邓采女的吩咐做的,请邓采女放心。”她示意玉儿上前,玉儿将手上的东西全都推到了云荀手里,云荀忙推还回来,“这使不得,邓采女还是收回去吧,邓采女即便是不与奴婢说这些,奴婢也是要想法子的,哪能还收邓采女的东西。”
她按住忙劝:“正因为这样你才更要收,这是咱们的感激之情,她现在依旧是这种态度,邓绥心里也明白了,即便这样邓绥就顺她的意,只盼你能好好护着她,邓绥才真是感激不尽,我看她身边的其它奴婢,也没有像你这样有心又善良的。”
云荀浅浅一笑说:“赵宫人说过,人就是不可以太善良,人的善良只应该对善良的人,对恶人善良无意是一种可笑,该恶的时候一定要比恶人更恶,吃恶人的血喝恶人的肉,将其抽皮拔筋,不然只会是其嘴中肉口中食,那人吃了还不屑一顾的觉得食之无味,其实云荀入宫这么久,早就也是看透了这些,只是没敢像赵宫人这样做事,所以云荀才从心底敬佩赵宫人。”
玉儿脸色沉痛,突然跪了下来:“谢谢你,婉清就拜拖姐姐了。”
云荀一怔,忙拉玉儿起来:“玉儿姑娘使不得,还是快快起来吧。”
她拉玉儿起来,玉儿心疼婉清,眼泪涌的往下掉,硬咽道:“小姐,咱们走吧,奴婢待在这里难受。”
她点了点头,云荀依旧将东西还了回来,她无奈只得收下,云荀行礼:“恭送邓采女。”
她拉着玉儿离开,心下沉重异常,玉儿已是整理好神色,说:“还是小姐看得透些,一直不相信婉清是真要害小姐。”
她失声一笑回:“我也只是心底渴望不是真的,从她做的一些事来看,我只是觉得她失去了理智。”
玉儿不安道:“现在太后的病情也有所好转,看太后那天的意思,奴婢觉得太后不会轻易放过婉清。”
她沉声道:“太后是一早就看清了婉清的心思,才更是觉得婉清可以成为控制咱们的把柄,婉清亦是明知这点,看到咱们就不给咱们好脸色,定是一幅要与咱们水火不容的态度,其实只要太后能安宁下来,想来这宫里也会安宁好一阵子。”
玉儿停下步伐,冷下声来道:“奴婢一定要杀了这太——。”
她忙捂住玉儿的嘴,恼道:“不准乱说话。”说罢看了看四周,好在四周并没有人,不悦又说,“我早就说过,多行不义必自毙,有些人故然令人不耻,可是天理昭昭定有循环,轮不到咱们脏了自己的手。”
玉儿不悦道:“就是因为太多人都抱着小姐这样的想法,才会继续让——。”
她沉声道:“不要再说这些了,小姐不像婉清那样,她离了小姐是一身轻,可小姐即便离了邓府,也是断不了筋。”
玉儿咬唇不再说话,却一直盯着远处,她凝眉望去,就见冷血往另一条道走去,根据冷血的方向,她猜想冷血应是去刘肇那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喃喃道:“看来周贵人应是想通一些事了。”
玉儿喃喃道:“但愿如此。”
随着刘肇生辰的到来,阴婧对外称说头疼,将这次的事情交给她办,还给她派了不少人,八月时分本就炎热之迹,刘肇生辰自是少不了的要热闹,只是意在并不是大办,也就是一家人聚聚,因而她就将宴会安排在清凉殿,清凉殿四季凉爽,是宫里最好的避暑之所。
清凉殿外玉栏如画,荷风送景,夜辰渐落,辰星相伴,争辉相映,满天星光亦分不清谁最夺目,寿宴开席之时,大家热热闹闹的坐下,连同几位公主与王爷、王妃皆都请了过来,只是从耿姬入殿开始,她就发现耿姬的脸色不对,再看刘庆护着耿姬的样子,她看了耿姬的肚子一眼,猜测耿姬是有了身孕。
看着刘庆与耿姬现下的情景,她心里有点安慰,景凤依旧是那样不喜不怒,与刘寿之间似乎并不太好,冯婉婵对刘寿抱歉的眼神始终是一笑置之,吕梦音的肚子渐渐鼓了起来,窦太后到后大家纷纷起身,除了婉清没有来外,周怜与冷血也没有来,刘肇瞅着四周显然有点失望。
在众人给太后行了礼,太后入座后,她望了望四周,不安问:“这周贵人怎么还没有来?”
玉儿低声回:“周贵人应该不会来了,此前咱们看到冷血去宣室殿,奴婢也以为周贵人有所好转,可奴婢昨日听说,事后陛下去看望周贵人,依旧是被周贵人拒之殿外,这样反反复复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她心下忧:“说了要劝服周怜的,本以为她是想通了,没想到竟是我想错了。”
玉儿劝说:“可是小姐这些日子安排陛下寿宴,夜里又加工赶着大好山河图,咱们哪里还有时间去开劝她,陛下心里知道不会怪小姐的,小姐别担心。”
她凝眉道:“咱们现下去请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