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了片刻,王强说:“好吧,你留下来帮我,也许会有用的,走吧,我给你搭个铺。”
罗大福把烟头扔到地下,用脚踩灭,跟在王强身后。
“老乡从哪里来?”
“河北”
“怎么来这里?”
“家里闹灾,跑这边来找吃的,没文化,城里也不好找工作。”
香蕉林的尽头,有一间木头搭起的棚子,里面有一个床铺,王强说:“以后你就住这,帮我看林子吧,只要你不闲这条件差。”
“不嫌弃。”
就这样,罗大福稀里糊涂地当上了护林工,这不是他本意,全是随缘,随天说的算。
从那天后,罗大福晚上坐在田耕上看月亮,数星星,听青蛙叫,忍受飞蚊叮咬之苦。
每当夜晚降临的时候,夜仿佛像灰黑色的被子,覆盖在林子上,每当那个时候,罗大福都会想念叶子,“叶子你在做什么呢?有没有想起我?要是哪天,你能跟我一起呼吸这田园的空气,该是多么浪漫的事情,其实浪漫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就是能和心爱的人一起看星星,就是能和心爱的人一起吃饭,就是能牵着心爱的人的手说,我爱你直到老。”
每天早上,他都是第一个看见香蕉林的人,第一个呼吸到香蕉那种清清的香味的人,第一个看见一轮红红的火球,从林子的东边爬起来的人。那一刻他也会想起叶子,“多美丽的壮景,叶子你见过吗?以后我一定带你来看。”
想着想着,他忽然又想起他看见的一个实况录像节目:一个交警在执行检查任务时,被小车疯狂地拖着行驶了很长的距离,可是警察却顽强地紧抓住窗外的倒车镜不放手,最后,是群众,三名不相识的的哥机智将小车截停,挽救了警察的生命。
他想:警察好玩命,真勇敢!人民也很有正义赶,机智团结,想到此,他有联想到自己的命运,说不定哪年哪越就像那狂徒小车司机的下场,心里一阵寒冷。
还有那只狗钻头,也经常在他眼前蹿来蹿去。
一天王强跟他聊起自己的苦恼:“哎,收成是好,可是销路向北打不开。”
罗大福说:“为什么?”
“一路上时间久了,一两天时间,香蕉就熟烂了,越是往北,路途时间越长,越是烂得血本无归。”
罗大福说:“你怎么辨别香蕉的成熟度?”
“从蕉的外形就可以辨别,快长熟的蕉,外边越来越圆弧没角。”王强一边说一边用香蕉示范给罗大福看。
罗大福说:“想想办法吧,就没办法?”
“我要能解决这问题,就突破拉!”
听王强那么说,罗大福开始潜心琢磨,一天,他拿了几条农民摘刚摘下的香蕉,又摘了几条树上未熟的香蕉,放在屋子里,终于发现了秘密。
他把自己的试验结果告诉了香蕉王王强,王强瞪着圆圆的眼睛,半信半疑地说:“真的?什么办法?快点道来!”
罗大福说:“你平时摘的香蕉已经九层熟,放两天很快就烂掉,如果你在七层熟的时候就摘下,这样就能避免长途熟烂的问题。”
王强一拍罗大福的肩膀,兴奋地说:“对呀,我看你就不是一般人,聪明,收留你算是我英明决策。”
罗大福说:“你香蕉王连这都没观察出来,看香蕉的轮廓,长圆了就熟了,还是方的就生。”
王强说:“哦!!对对”
罗大福说:“掰两条做个实验就可以,以后就按外貌摘蕉。”
王强说:“你以后干脆就帮我负责销售,还负责检查一下摘下的蕉。”
就这么的,某月某天,罗大福成了蕉王手下的大明星,从此蕉王技术有了新突破,丰收的香蕉运往四面八方,他又扩大了种植面积,财源滚滚流入。
蕉园里,经常可以看见他转悠的身影,收蕉的时候,他也会跟着大伙一起干活,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在香蕉的芳香气味中流过,在香蕉叶的摇摆声中流过,在钻头汪汪叫声中流过。
因为香蕉赚到不少钱,罗大福被安排住进宽敞的农屋,这些并不是留住罗大福的理由,安稳的生活,让他蓬勃的野心蠢蠢欲动,他哪里会甘心用自己的脑水为别人赚钱,哪里情愿自己的脑袋转动,给别人口袋放入大把大把的银子,他暗地里琢磨着怎么赚自己的钱。
他很怀念那段跟着紫戎,轻而一举赚了一大笔钱的风流日子,没有风险,怀中抱香,夜光美酒,醉倒山河下的风花雪月,要想那样活必须回到城里,必须回到网络,可是,目前的生活也不无美好之处,蕉王捧他,林子里的乡亲当他是明星,他安稳平静地活着,至少目前还没有危险,没人怀疑他是逃犯,没人知道他正被通缉,这些对他来说,无疑也具有吸引,他犹豫不决,所以,又香蕉林继续呆了下去。
得到滚滚财源的王强,他也按捺不住野心和欲望,他又扩展了自己的香蕉园,新培育了一大批树苗,正当他喜出忘外,等着丰收果实时,一场意外汹涌而来。
老天仿佛死了爹娘般,哭得铺天盖地,眼泪犹如狂风暴雨,面孔犹如乱云飞渡,天宫交战,风烟滚滚,硝烟弥漫,一场史无前例的风暴袭击了蕉林,蕉王的蕉奄奄一息,发育不良,个头矮小,这令王强倍受打击,痛苦不堪。
他对着罗大福哭丧着脸说:“你看怎么办吗?快帮我出点主意”
罗大福早就看见了这一事实,他暗地里也琢磨对策,他庆幸天宫助力,让他有可以捞一把。
“别急,办法是有的。”
“什么法,你真有?”王强睁着滚圆的眼睛,演示不住希望之光,闪闪烁烁,仿佛看见天神下凡。
罗大福丝毫不理会他那急切,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条烟,放在嘴中,王强献媚般抢先打着了火机,点着了罗大福嘴里的烟。
太得意了,罗大福仿佛回到了从前,仿佛回到了他做大哥的时候,脸上露出不可逆世的表情,这种表情被王强捕捉到,他心头被敲击了一下,暗想:“这龟孙不一般,究竟什么来头?”
罗大福深深吸了口烟,然后向着天吐了出去,仿佛是深深舒了口气,他知道机会就在眼前。
“我有办法。”
王强说:“什么办法?快说给我听。”
“慢!”
“嗯?”
罗大福说:“我有个条件。”
王强暗想:这龟孙翅膀硬起来了,跟我讨价还价了。“你说。”他强忍不快。
罗大福说:“说出来,不管你明白不明白,必须做。”
王强十分犹豫地点了头。
罗大福接着说:“第二,你利润跟我分半。”
王强听完,仿佛被踹了一脚,生气地叫道:“你胃口也太大了!”
罗大福丝毫没理会他,用很低沉的声音说:“你最好去算一算利润,看那样合算,再谈,不然,我卷铺盖走人。”
王强走了,他私下掂量,罗大福的确不一般,脑袋瓜仿佛是机器,灵,主意多,就信他一回,这就是亏点利润罢了,要不这样,说不定连本钱都搭上,他左思右想,终于去找罗大福。
王强进了罗大福的屋,自己毫不客气找了个凳子坐下,从兜里掏出两条烟,一只给罗大福递上,然后“咔嚓”点燃火机,先帮罗大福点着烟,自己后点。
各自抽着烟,罗大福一口一口吹出烟,仿佛沉浸在玩戏口中的烟,丝毫没想跟王强聊天的兴趣。
还是王强先说话:“你那利润分配改一改,三七分,我七,你三,你接受吗?”
罗大福只管抽烟,没说话。
王强说:“那四六分,你满意了?同意,你卷盖走人,我不拦你。”
罗大福说:“走就走,爷四海为家,哪里不可以吃,哪里不可以住,天是被,地是床,此地不留爷,必有留爷处。”
王强一看拗不过他,暗想:“这****够横,原先究竟什么来路呢?说是穷山僻壤出来的,我真不敢信,这么本事,城里哪找不到食,跑农村里干啥,现在农民都进城,他倒好,城里人进村,整个一个鬼子进村。”
王强说:“好,好,好,就四六分,你说说你的主意。”
罗大福这才正眼看了看王强,“叫人把每束蕉切除两个下来,变成一束7个蕉”
“这干吗?”
罗大福说:“到时候你就明白,你答应无条件听我的,况且我的利润也在其中。”
王强只好吩咐人按罗大福的意思做。
罗大福在蕉林里转,发现有人舍不得割掉的蕉,严厉喝斥,坚决割。
罗大福也不是什么天才,他只是比较留心,在蕉林干了那么久,天天瞧着香蕉长大,什么脾气,都被他摸德一清二楚。
到了香蕉收成的时节,罗大福指挥大伙收割香蕉,发往全国各地,因为香蕉比别人的提前成熟了一个月,价钱卖得高,等别人的都熟时,香蕉的市价一落千丈,王强又赚了一大笔,他才明白,原来罗大福耍的手法是让香蕉比别人的快熟,占领头一批市场,如同先头部队,先走一步,高!真是实在高。